方曉華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肚子的話，不知道向誰去說。杜玉峰掏出煙，默默地點著了一支。立場不同，注定了想法也不相同。方曉華根本不會懷疑自己的父親，有沒有問題。就算方慶元有問題，方曉華也沒有反叛自己父親的道理。杜玉峰問道：“你是不是和鐘佳佳打過電話了？”方曉華一愣，不知道杜玉峰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有關系嗎？“嗯，我是和鐘佳佳聯系過。”“鐘佳佳在鐘書記那里沒問到什么。”“她建議我來問問你！”杜玉峰在心里罵鐘佳佳。別說現在沒和你處朋友，就算處了朋友，也沒有把男朋友往坑里推的道理。鐘佳佳自己都沒辦法幫忙，他杜玉峰哪里有這個本事？可是，偏偏杜玉峰，面對方曉華的求助，又不能直接拒絕。人在困難的時候，如果你不能幫上忙，最好也不要直接拒絕。很傷人的。“工作組中，我一直處于邊緣。”“很多事情，我都沒有資格知道。”“我可以去打聽一下事情的進展。”“更多的事情，恐怕就不是我的能力范圍了。”方曉華顯然想過這個問題，“能不能麻煩吳書記？”杜玉峰心下一沉，認為方曉華有點兒過了。吳書記豈是自己可以算計的？方慶元是常委。就算省里要雙規方慶元，也肯定會和吳書記，打招呼。吳書記難道還要去干涉省里的決定，去干擾工作組的任務？方曉華見杜玉峰沒有接話，又開口道。“如果市里頭對長年在洪州工作的老同志，都不管不問，豈不是寒了人心？”“我爸常年在政法線上工作，得罪的人很多很多。”“要是每個人都來舉報，一舉報就要查，那我爸的工作，都不用做了。”杜玉峰彈了一下煙灰，看向方曉華道：“方書記在常委會上，對吳書記很支持。”“這樣，周一，我會回市委去匯報天安集團的進展。”“到時，我找個合適的機會，問問吳書記的態度。”方曉華忙道：“謝謝杜秘書！”杜玉峰擺了擺手苦笑道：“同時啊，你也不要把指望全寄托在我這里。”“吳書記過來洪州其實并沒有多長時間，能發揮的地方，還不多。”“這次方書記被暫停工作，是省里的工作組在主導。”“出面的人，也是省紀委的人。”“這種情況下，你在市里使力，終究作用有限。”方曉華當然也知道這是事實，可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她能認識的，能使得上力的，不就是市里的幾個人嗎？杜玉峰接著說道：“你是檢察官，這類的事情，其實你的經驗應該比我豐富。”“最省力的方式，應該是盡可能的配合工作組的調查。”“早日厘清有沒有問題。”“你擔心工作組會立場錯誤，會針對方書記。”“這個擔心，有一定的道理，可在這種時候，質疑工作組其實沒什么必要。”“市里頭這么多目光，都盯著工作組，工作組也不敢亂來。”“據我所知，工作組到目前為止的一切做法，還都是合法合規的。”“我們現在去擾亂工作組的視線，會不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如果你很肯定方書記沒有什么問題，那么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讓省紀委的人，合法合規的去走流程就行了。”“在這個方面，我覺得，我，還有吳書記，甚至是王市長。”“我們的立場和你是一致的。”“我可以在這個方面。在如何監督省紀委的人，合法合規的問題上。”“為你提供一些幫助。”方曉華眉頭皺了皺，她覺得杜玉峰搞錯了重點。杜玉峰見方曉華不認可，便從另一個角度上去解釋。“現在的情況是，省里頭做了決策，需要方書記配合。”“其實，也是一個機會。一個方書記可以向組織證明清白的機會。”“往往很多經歷過考驗的干部，都會有一個更好的發展前途。”“所以，你也不要太著急，說不定，是一件好事。”方曉華這回真生氣了，明明是一件壞事，居然說成是一件好事。“如果，換成是你在這種情況之下，你還會覺得是一件好事嗎？”杜玉峰又抽出一支煙點著：是啊，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呢。自己還會這么從容，還會這么淡定嗎？杜玉峰反省了一下，自己至少在兩件事情上，有污點。第一，就是隱藏了黎軍的東西；第二，程半安的那筆巨額財產。當然，還有和吳若蘭的不清不楚的關系，以及下黑手陰洪則清的事情。這里頭的事情，任何一個自己承認了，那都是前途盡毀的。有時候，人要想做點事情，很多時候都會游走在黑白之間。只走黑道不行；只走白道，也不行。歷史上，像海瑞那樣頂天立地的存在，又有幾人呢？他杜玉峰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很多事情，也上不得臺面。想到這里，杜玉峰已經能理解方曉華的想法了。確實，能做到方書記這個位置上，又哪有可能一件錯事也沒有？上綱上線，用最密的網去篩，誰也沒辦法逃脫。方曉華就是報著，就算方慶元有問題，也要盡可能減輕方慶元壓力的心態來找他的。杜玉峰彈了一下煙灰道：“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不管方書記那邊是什么情況，我這里，會力所能及的幫幫忙。”“還是那句話，我這邊職小位卑，影響力很小。”“你不要把所有的指望，都壓在我這里。”“好吧，你看還有什么想說的。”方曉華知道這是杜玉峰在下逐客令了。心知現在多說也是無益。便站起身來，準備告辭。現在的情況，在很多人眼里，她爸算是‘倒臺’了。很多平時還在走動的關系，現在都避之唯恐不及了。他們根本不想惹上這個麻煩。這些年，方慶元其實也主動減少了社交。一些能不出席的，能不參加的活動，都一概往外推了。所以，特別是近五六年，其實方慶元在政法體系中的風評，是非常好的。盡管這樣，在這種關鍵時刻，能和方慶元站在一起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官場冷暖，只有碰到麻煩的人，才能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