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
稍一思索，我才說：“某種程度上，也不算山門孱弱吧，兵不厭詐，這本身就不是什么正派之間的較量，若要在乎顏面，那就是誰要顏面，誰死。”
“多年前，鐵剎山道觀就想過擴張，被當初的句曲山攔下，那如今，鐵剎山觀主到了更高的境界，若是他再摘了咱們的果子，四大道觀，誰能攔他？”
“嗯。”官良非點點頭。
隨后，他忽然說：“云錦山，怎么會出那么年輕一個尸解真人？”
“這就是我想說的另一件事，云錦山，不對勁。”
“還有，我先前沒有注意，怎么吳金鑾和玄齒金相，對他如此尊重，張小天師這個叫法，過線了。”
“云錦山的老天師，也只有正位的天師，才能這樣喊一聲張天師。”
姜還是老的辣，果然，官良非察覺到了異常。
我沉默片刻，便解釋了相關于張玄意的一切。
“原來如此……”官良非點點頭。
他隨后又搖搖頭說：“那帝尸丹既然吃了，會吸食陽氣，成眷陽陰尸，那張玄意沒成，必然是身上還有一件云錦山的至寶，壓制了陰氣，沒有徹底將心智摧毀，但你們千萬別忽略了他的本質，他不是人了。”
“如果那至寶離體，或者他陷入某種崩潰之中，必然會激發尸性，我不知道張守一為什么那么大的自信，居然敢讓他吃那種丹，出陰神，是那么好出嗎？”
“一念之差，他會毀了云錦山的。”
“就憑借這一絲念頭，他就算是吞了劍，想要出陽神可能性，一樣微乎其微。”
“陽神，受不得半分陰霾。”
官良非這話，算是斬釘截鐵。
我沒吭聲回答，只是他這么斷言了張守一，讓我心里面很不舒服。
至少，張守一為了對付德奪，送了命。
至少，他的剛正不阿，寧死都不對鐵剎山觀主屈服。
因為這一點私心，會導致他失敗？
不光是我覺得不舒服，不好接受，恐怕整個云錦山，都很難接受。
“道門同氣連枝，有必要的時候，羅長老你要果斷出手，替云錦山斬殺威脅，此人就算現在不出問題，等以后呢？他對你們四規山真人的垂涎，并非是簡單的愛慕，是因為她吃過的夜光洞鼻。”
“句曲山五芝，是仙芝，任何仙芝，人吃，都是不足以將其消化的，本質還在。”
官良非這一番話，直讓我頭皮發麻。
因為我，老龔，吳金鑾，都沒有看出這深層的問題。
對，我想起來一個點。
當初張玄意初見絲焉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他是之后，忽然對絲焉起了意。
是他知道了一些信息，或是，自己能看出來什么東西了！？
雪風更大，呼嘯嗚咽，天空中更降下來鵝毛大雪。
我頭上堆滿了雪，官良非同樣堆滿了雪，他像是有了發和眉毛，白的慘重。
兩天，轉瞬而逝。
我瞧見了下方的人影。
很多人，三四十一大片，他們正在一處稍微平坦的位置安營扎寨。
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人影，而是兩道黑漆漆的熊影，雪并不能在黑老太太身上停留，會直接融化。
我看他們的時候，同樣有幾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注視感，充滿了濃郁殺機！
邁步，我繼續往前走去。
隨著距離拉近，我瞧見了鐵剎山觀主，他身上的狼皮襖子幾乎完全破損，只剩下焦黑。
只不過他神光滿面，氣息要比之前更為高漲。
尸丹的確不能提升實力，只能增加精氣生氣。
可生氣就是基礎，就像是人年輕的時候，學東西更多，提升更快，鐵剎山觀主不簡單，他又一次提升了。
那滿面神光中夾雜的殺機，宛若一條奔騰大江，朝著我壓迫而來！
我渾身繃緊，定定站在原地，沒有動。
臉色，卻帶著一絲絲的慘然。
沒有一直看著鐵剎山觀主，我掃過其余人。
我慘然之色，浮現的更明顯。
和老龔吳金鑾呆了那么久，基本的掩飾，我是會的。
梁鈺很憔悴，頭發居然都白了幾縷，她嘴皮破損很多。
在梁鈺身旁，卻圍著一大群貍髡，這里絕非全部，更多的應該藏匿了起來。
至于雪地上，還有個軟墊子，沒屁股的劉太玄立著，他同樣兇狠。
“不是我看花眼了吧？羅顯神啊羅顯神！你居然還敢光明正大的走到我鐵剎山面前！？”劉太玄瞪大了眼珠子，顫巍巍的開口。
梁鈺死死的瞪著我，她那眼珠子里，一樣血絲迸裂，恨不得將我剝皮吃肉。
鐵剎山觀主往前邁步，朝著我走來。
他臉色分外平靜，是那種殺意到了頂點的平靜！
“慢……先慢！他不對勁！”旁側趕緊竄上來了個人，是戴麟。
果然，鐵剎山沒有對戴麟怎么樣。
他們根本沒有認為，先前戴麟的做法有問題。
“噗……”我噴出一口血，重重跪倒在地。
這一幕，讓劉太玄錯愕，讓梁鈺微微變色，鐵剎山觀主同樣微微皺眉。
隨后，我顫巍巍的解開肩頭陶罐，放在地上。
掏出來了兩顆頭。
其實是茅糸，另一個是茅粟。
這兩顆頭都十分凄慘，頭頂開裂，是硬生生撬開了天靈蓋。
他們的眼珠是睜開的，有著細細的根莖冒出來，嘴巴，鼻子，耳朵，全都爬滿了根莖。
天靈蓋上，還生長著兩株藥草，因為尸頭有生氣，未曾枯萎。
隨后，我又解開肩頭另一處的包裹，嘩啦一下，倒出來至少幾十個藥瓶。
吳金鑾搜刮了不少，老龔一樣搜刮了不少。
我再度抬頭，面色更慘然。
“張志異，還沒有死，云錦山張守一之死，讓張玄意痛恨無比，我雖說對鐵剎山有意見，但是我不覺得那是對的，就像是觀主我沒有問你討丹，我只要一個相對的公平。”
“只不過，我不好說，云錦山能隨時隨地的請祖師，他們還有兩個真人，算上張玄意，依舊是三個，我丟了尸丹，又和觀主對拼，實力已然大打折扣。”
“云錦山依舊意氣風發，尤其是張守一兵解后，可能出陽神，他們士氣沒有跌落。”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八宅一脈，居然有一個出陰神，是同一人，魂魄三出陰神！”
“死了，全都死了。”我說著，身體顫抖起來，嘴角又哇的突出一口血。
再抬手，我捧起了一把劍。
是高天劍。
“觀主是對的，張守一是錯的，觀主能殺德奪，用的是凡兵破陽神身，此劍高天，觀主若持，或許有機會，能破掉八宅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