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棺！”

　　安樂郡主棺柩前，慕長離面無表情，雙手負(fù)于身后，冷聲道。

　　府尹高鳴聞聽此言，手一揮，高府管家立即帶著幾個年輕力壯的下人，上前抬起棺蓋。

　　蕭云州始終與慕長離站在一起，開棺之后見慕長離往前走了幾步，他便也跟了上去。

　　靈堂里燒著炭火，溫度沒有外面那樣低，故而棺中尸體的狀態(tài)還不如剛送來的時候。

　　難聞的氣味一下子在靈堂里蔓延開，有小廝忍不住，到外面去吐了。

　　就連府尹高鳴都緊皺著眉，勉強忍耐。

　　倒是大夫人，愛女心切，絲毫沒有顧忌，直接撲到棺前，伸手就要去摸安樂郡主的頭。

　　慕長離快步上前將人攔住，然后沖著大夫人搖搖頭，說道：“我來。”

　　可蕭云州卻已經(jīng)快她一步，將手伸向安樂郡主的頭頂。

　　慕長離看了他一眼，就聽蕭云州道：“這種事，在戰(zhàn)場上早就習(xí)慣了，不需要你來。你只管告訴我怎么做，我來做你的助手。”

　　她沒有同他爭，點了點頭，然后道：“頭頂正中間，有一枚食指粗細(xì)的鐵釘，你摸摸。”

　　蕭云州依她所言，很快就找到目標(biāo)。

　　“頭頂確實有異物，能摸出釘帽的形狀。”他問慕長離，“拔嗎？”

　　慕長離“嗯”了一聲，“拔！”

　　蕭云州半點不猶豫，手下用力，一下就把頭頂?shù)蔫F釘拔了出來！

　　靈堂內(nèi)，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一瞬間都已經(jīng)顧不得空氣是什么味道了。

　　那是什么樣的酷刑啊！

　　食指粗細(xì)的鐵釘，足有成年男子一只手那么長。

　　大夫人當(dāng)時就受不住了，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丫鬟婆子趕緊上前將人扶住，高府尹忍著巨大的悲痛吩咐道：“送夫人回房，一定好好看著，以免醒后過度悲傷。”

　　下人們將高夫人扶走了，高鳴一只手扶在棺木上，另一只手撫上安樂郡主的臉。

　　這幾日強壓著的情緒終于再壓不住，扶棺痛哭。

　　慕長離亦走上前，跟高鳴道：“除了這枚致死的鐵釘，安樂郡主腦中還有兩枚長針，是用來控制她的神智，讓她長期保持不清醒的。

　　但這五枚長針曾經(jīng)被一位南盛游醫(yī)取出三枚，剩下的兩枚因為入腦過深，實在取不出來。

　　高大人，我多問一句，當(dāng)初安樂郡主是在什么場合下見到那位無雙國使臣的？”

　　這個問題讓高鳴陷入了回憶當(dāng)中，過了一會兒才道：“是宮宴。那年兩國議和，無雙國派使臣來南盛。當(dāng)時是賀大將軍陪著一起回來的，同行的還有一位無雙國的公主。

　　所有人都以為那位公主是為了和親而來，可是在和談的過程中，無雙國人卻對此事絕口不提，仿佛那位公主只是為了來南盛看看。

　　后來，皇上辦了宮宴……”

　　他說到這里，深深皺起了眉，回憶異常艱難。

　　“當(dāng)時在京正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可攜家眷出席。

　　我家夫人也帶著女兒進宮了。

　　可是馬車行了一半就遇著了無雙國使臣的車隊。

　　我們家當(dāng)時選擇了避讓，畢竟遠來是客，還是來談和的，讓一讓也是盡大國禮儀。

　　但無雙國人比較蠻橫，嫌棄她們讓得慢了，當(dāng)場出言不遜。

　　夫人事后與我說，她雖然十分氣憤，但怕壞了兩國談和大事，便忍了。

　　但女兒沒忍得了，當(dāng)場走出車廂與之理論。

　　她與那個人，就是在那個時候見著的第一面。

　　當(dāng)時也只是打了個照面，真正說上話，是在宮宴現(xiàn)場。

　　我家女兒走路時不小心絆了一下，剛好那個人經(jīng)過，扶了一把……”

　　高鳴的回憶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他問慕長離，“二小姐問這些往事，可是有何用意？”

　　慕長離說：“大人有沒有懷疑過，僅僅一個照面，僅僅扶了一把，安樂郡主怎么可能就死心塌地地愛上那個人？還不顧父母和國家，說什么也要跟人家私奔？

　　您見過那個人，對方在長相上可有過人之處？”

　　高鳴堅決搖頭，“沒有任何過人之處，甚至比起我們京中男人遜色不少。

　　當(dāng)時我還說過，以我們高家的家世，她就是看上皇子，那親事也是議得的。

　　皇家的一眾皇子個個天姿，我家夫人也不明白，在這樣一群好男兒的襯托下，她究竟是怎么看上無雙國那位其貌不揚的使臣的？”

　　蕭云州聽著二人的對話，很快明白了慕長離的意思：“你是說，很有可能當(dāng)年無雙國人就對安樂郡主動了手腳？”

　　慕長離點頭，“沒錯。他們既然有往腦內(nèi)刺針，以此來控制人神智這樣的手段，那么府尹家的嫡女突然就看上敵國使臣這件事情，就說得通了。”

　　高鳴整個人都在顫抖，“二小姐的意思是，當(dāng)年我們家憐兒并沒有錯，是對方使用了卑劣手段控制了她？”

　　“十有八九。”慕長離壓低了聲音告訴他，“安樂郡主說，她喜歡上那個人，只是一瞬間。只是在那人扶她一把的時候，感覺到后腦刺痛了一下。

　　但是她當(dāng)時沒有懷疑，因為她摔得急，那人扶她正好托住后腦。

　　她以為是對方手勁兒大了，沒當(dāng)回事。

　　只是在看清楚扶住自己的人時，忽然之間就產(chǎn)生了極度的愛慕情緒。”

　　高鳴心底的憤怒已經(jīng)快要壓制不住了，他告訴蕭云州：“我縱是個文官，但我也有上陣殺敵的勇氣。高某這一生都將與無雙國不共戴天！此仇不報，一生難安！”

　　蕭云州能明白他的心情，但一來無雙國遠在邊關(guān)，二來這已經(jīng)是兩國之間的事情了。

　　于是伸手拍拍高鳴的肩，告訴他：“若將來本王有機會同無雙國打一仗，定替你報了這個仇。”

　　高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長離。

　　半晌，后退三步，沖著二人跪了下來，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九殿下，多謝二小姐。二位大恩大德，高鳴做牛做馬無以為報。

　　今后二位若有差遣，高鳴定盡全力。

　　只是，二小姐……”他看向慕長離，“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望二小姐能夠答應(yīng)。”

　　慕長離輕嘆了聲，“你想見安樂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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