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還以為他這里又出了一股妖風(fēng),當(dāng)即就讓人去查。
然后各種消息傳回縣衙,根本不止一伙人在收購糧食,而是很多人,就跟天女散花一樣,各個村子都有人在賣力的吆喝,最讓縣令膽寒的是,竟還有本村的村民相幫。
這比當(dāng)?shù)厥考澓蜕倘斯唇Y(jié)還要可怕,因為這代表的可是民心,縣令坐不住了,當(dāng)即帶上人親自下鄉(xiāng)調(diào)查。
然后他查到了趙氏紙坊身上,雖然這是大將軍的產(chǎn)業(yè),但紙坊下鄉(xiāng)收糧,他懷疑他們縣的這個紙坊管事有貓膩。
還要再查,就聽說隔壁村幫著收糧的村民在琉璃坊干活。
縣令:……紙坊可能有很多姓氏,但這天下的琉璃坊卻有且僅有一家,姓趙。
他正疑惑,跑出去調(diào)查的衙役也陸續(xù)跑來找他,很巧呢,在不同的村莊收購糧食的不同勢力,查到最后竟都姓趙。
好了,縣令安心了,這一看就不是一家作坊胡作非為,而是領(lǐng)命而為。
可大將軍為什么要收購糧食呢?
這位縣令眼睛一亮,他知道了,因為平抑物價!
這個課堂上也講過,還是傅先生親自講的呢,他記得很清楚。
是了,市面上多了這么多奸商,為免百姓受糧賤之苦,所以大將軍就讓人收糧平抑物價!
縣令放下心來,不再插手此事,只是讓人盯著,只要不出大問題就好。
糧商們懵了,他們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和縣令一樣,他們自然很快也查到了趙含章的產(chǎn)業(yè)上,這一位他們招惹不起,糧商們咬咬牙,只能以同樣的價格去收購糧食,生怕晚了就收不到了。
便是出一樣的價錢,他們也很難從趙氏作坊手里搶到糧食。
一邊是曾經(jīng)壓過糧價的糧商,一邊是他們敬愛的大將軍,一樣的價錢下,當(dāng)然是選擇把糧食賣給大將軍了。
糧商們無奈,只能把價格往上提,而且還不能提少了,不然一石就多個一文兩文錢,他們自然還是選擇敬愛的大將軍。
在這樣的情況下,糧價上揚(yáng),甚至因為搶購糧食,很多糧商是現(xiàn)場出價,沒來得及統(tǒng)一,于是出現(xiàn)了當(dāng)天鄉(xiāng)下收購價比糧鋪出售價還要高的奇特現(xiàn)象。
不過他們現(xiàn)在收購的糧食并不是現(xiàn)在就售賣,大多是要到明年二月到四月時出手。
那時候小麥未收,存糧用盡,糧價會上揚(yáng)一段時間。
但糧食……說真的,太平年月,糧商要做大做強(qiáng),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子,天下眼見著要安定下來了,看得見的糧食暴利也就這一二年的功夫了,所以他們的機(jī)會越來越少。
戰(zhàn)亂年月,糧商們的風(fēng)險大,收益也大。
不過,絕大多數(shù)糧商心中還是希望天下太平的,混亂的年月,收益雖大,付出的成本卻有可能是性命。
和這個縣有類似經(jīng)歷的縣很多。
有些縣貧困,趙含章的作坊都開不到,但沒關(guān)系,一個郡里總有一個縣是有這些作坊的,他們就向周圍滲透。
畢竟,這會兒能有多余的糧食賣糧的百姓也不多,女郎說了,每個作坊最少要囤夠一庫房的糧食,那是最少,可沒說最多,所以自是多多益善。
抱著要立功的想法,他們將三個月內(nèi),未來得及交上去的盈利全都拿來買糧食了。
而且為了能夠買到更多的糧食,作坊管事用力賣貨,批發(fā)、零售,買多少送多少,刺激得一些糧商都忍不住拿出錢來買了一些趙氏作坊出產(chǎn)的東西。
然后作坊管事轉(zhuǎn)頭就拿著錢去買糧食了。
趙含章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以一己之力就能拉高整個北地九州的糧價,完成了平抑物價的成就。
而且因為各作坊管事動作太大,哪怕她說了不能外泄,但……誰還看不到呢?
于是全國人民和官員就都知道了,在趙含章還未回過神來時,一大波夸獎就撲面而來,于是,天下糧商都知道,趙含章不喜糧賤傷民。
這世上有唯利是圖,算計利益的糧商,自也有明曉是非,心中有大義的糧商。
于是,立即有糧商跟隨趙含章的腳步,以合理的價格收購糧食,幫忙拉住糧價。
如此勃勃生機(jī),趙程都忍不住在大朝會上夸贊趙含章,“世風(fēng)逐漸改善,民知恩,商人也知義,而大將軍有仁愛之心,天下何愁不治呢?”
連一直看不慣趙含章的荀組都忍不住私下和兄長道:“自晉室之后,天下禮儀道德崩壞,人心不古,少有看見這樣的仁義之舉了,趙含章如今不止得民心而已了。”
荀藩就問他,“這樣,你還想反對她嗎?”
荀組沉默不語,半晌后道:“她可以輔佐陛下,做千古一臣,為何要做謀叛之事,敗壞自己的名聲呢?”
荀藩道:“你癡長半百,竟連這都看不透嗎?小皇帝坐在那個位置上變數(shù)太多,不說他,你都不甘愿她掌控朝堂,長此以往,誰知會有多少人反對她的政令?”
“而她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已不是她想退就可以退的了,”荀藩道:“她要想政令通行,這個天下依照她的想法來建設(shè),再沒有什么方法比登上那個位置更名正言順的了。”
荀組糾結(jié)不已,還在癡心妄想,“兄長,或許是我們想多了,她并沒有這個意思呢?一直到現(xiàn)在,她對陛下都算恭敬,你之前不也很相信她嗎?”
荀藩冷淡的道:“這次平抑物價用的是她的私產(chǎn),你覺得,她為何要拿出自己的私產(chǎn)做本該國家做的事?”
因為,她將這個天下視作囊中之物了呀。
荀組瞬間無言。
和荀組一樣猛然醒悟過來的人不少,流言開始在民間流傳,司馬昭之心有了替換,成了趙含章之心,但民間百姓卻一反司馬昭時期的心態(tài),沒有反感,反而是期盼居多。
匈奴漢國是大將軍滅的,石勒是大將軍收服的,就連東海王和茍晞之亂也是大將軍收的尾巴,晉室本就得位不正,這天下輪也該輪到大將軍來坐了吧?
如果是大將軍,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有糧價飛漲的情況發(fā)生了吧?
當(dāng)然,這是過年后的事了,此時,一切都還剛剛開始,滿朝文武,除了幾個心腹大臣外,沒人知道千里之外的荊州和揚(yáng)州打起來了。
王四娘等在電臺前,報務(wù)員剛把信息譯出,她立即拿起來看,看到大大的紙上只有三個字“知道了”,王四娘不由眼睛一閃,當(dāng)即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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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8章 趙含章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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