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程英杰說著話，蘇陽也只能點頭，推著程英杰，朝著奧體公園而去，兩人在紅綠燈處遇到紅燈，等了一會。
程英杰緩緩開口：“過往十年，華國的經濟迅速發展，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寬敞的馬路，平整的街道?！?/p>
“老百姓的日子，是越過越好……”
蘇陽靜靜地聽著，卻是一言不發，一直等到綠燈亮起，他才推著程英杰，緩緩過了斑馬線，進到了奧體公園內。
“對東江省未來的發展，怎么看？”
程英杰看著前面，微風吹過，雖然十一月，可京城的溫度，還是比東江省要高上不少。
蘇陽苦笑一聲：“程先生這話，我不知從何回答，我就是一個商人，只懂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里的事?！?/p>
“您問我怎么看待東江省未來的發展，我只能跟您說，我坐著看，站著看，躺著看……”
程英杰哈哈大笑。
“好啊，你小子，夠滑頭！”
“那我就再問問你，怎么看待司氏集團未來的發展？”
蘇陽沉默了一下：“司氏集團還有未來，但不會一直有未來。”
“時代的更迭，行業的輪轉，能搶占二十年的先機，就已經算是走了大運了，想要萬古長青，那是在癡人說夢……”
程英杰咳嗽了一聲，他捂住了嘴，渾身一震。
“那你覺得，司氏集團，還能走多遠？”
蘇陽停下腳步，也眺望遠方：“多則十五年，少則十年……”
程英杰眉頭緊鎖，再次追問。
“那極兔快遞呢？”
蘇陽苦笑一聲：“您這是在考我呢？”
程英杰無奈一笑：“蘇陽，我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你，但我卻一直在關注你?！?/p>
“你在東江省的事情，我都清楚……”
“這些事，江明峰問得，我就問不得？”
“我知道，你現在心里，有疑惑，有懷疑，有膽怯，還有憤怒……”
“我叫你進京，就是希望，你能為我指一條明路?！?/p>
“但在此之前，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你心中所有的疑問，我都可以解答?！?/p>
程英杰直來直往，沒有任何繞圈子的意思。
他拖著一介殘軀，早已時日無多，本該退休頤養天年，如果不是他執意要站好這最后一班崗，也早就該賦閑在家了。
對他而言，他的工作，重于一切。
包括愛情，家庭，親情，甚至是子女……
蘇陽松開了手，站在程英杰身后，問出了他心中一直以來，求而不得的問題。
“韓穎為什么要殺司瑤？”
程英杰苦笑一聲：“為了我……”
蘇陽走到程英杰面前，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他不明白，更不理解。
“為了你？”
程英杰點頭：“就是為了我……”
“你看得出來，我得了病，十幾年前，我因為長期勞累工作，腎臟不堪重負，因為患上終末期腎病，那時候的我，自以為將死，卻沒料到，匹配到了腎源，做了器官移植手術，才茍延殘喘到今天?！?/p>
蘇陽眉頭緊鎖，不明白程英杰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十幾年前他得的腎病，已經做了器官移植手術。
和韓穎要司瑤死有什么關系？
程英杰長長的嘆息：“三年之前，我再次患病，這一次是終末期心臟病，組織上想讓我退居二線，修養身體，可我舍不得這份工作……”
“這件事，被韓穎得知，她知道，瑤瑤是我和黃韻生下的女兒。”
蘇陽的眉頭緊鎖，他直視著程英杰的目光，眼中卻不敢相信。
就為了讓程英杰活下去，韓穎就想要司瑤去死？
“你身居高位，難道就找不到第二個心臟了嗎？”
“為什么一定要司瑤死？”
程英杰目光凝重，眼中帶著幾分懊悔：“因為，十幾年前，將腎臟無償捐獻給我的人，就是瑤瑤的母親，黃韻……”
“她是病死的，臨死之前，韓穎找到了她，希望她能做腎源匹配……”
“我上手術臺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顆腎臟，是黃韻留給我的?！?/p>
“手術結束之后，韓穎給了司學忠一筆錢，那筆錢，很多，也解決了司學忠的一次困難，但也是自那之后，我與司學忠，便再沒有了任何聯系。”
“如果我知道，那是黃韻的腎臟，即便她是個將死之人，我也絕不會答應！”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英杰的目光漸漸黯淡。
蘇陽渾身癱軟，時至今日，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韓穎一定要司瑤去死！
他以為，司瑤是程英杰的女兒，更是黃韻的孩子，當初黃韻捐獻的器官移植，程英杰沒有排斥，那司瑤身為程英杰的女兒，她的心臟，一定能救回程英杰的命。
韓穎最初開始，應該與司學忠進行過商談，因為她覺得，司學忠收了當年買走黃韻腎臟的錢，今天更有可能賣掉司瑤。
畢竟在韓穎看來，司瑤根本不是司學忠的女兒！
為了一個外人，放棄自己的家業，根本不值得！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韓穎有那么多次可以下手的機會，卻一定要將司瑤綁走，就是為了進行器官移植。
真相的現實，卻是如此的蒼白。
他上一世含冤入獄的十五年，只知道成為植物人的司瑤，最終一命嗚呼，卻不知道，她這顆心臟，到底去了哪里，更不知道，程英杰到底有沒有活下去。
沉默，久久的沉默，死寂一般，聽不到呼吸的沉默。
蘇陽凝視著枯槁水腫的程英杰，程英杰也低下頭，不敢去看蘇陽。
他不是犯罪的執行者，卻一直是這場犯罪的獲利者……
“從頭到尾，你都知道韓穎的所作所為？”
蘇陽再次開口，眼中已經沒有太多的尊重，只剩下赤裸直面真相的銳利。
程英杰搖頭：“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讓她做這件事，她是個強勢的女人，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我清楚知道，她愛我，甚至愛得如此卑微……”
“你可以放心，東江省雙子大廈襲擊案，以及綁架案的線索，信息，資料，已經被送到了京城，不日，韓穎就會被批捕?！?/p>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蘇陽咬緊牙關：“你說結束就結束了，你踏馬憑什么說結束了！”
“我來問問你，司學忠的那條命，誰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