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端微卷的烏黑色長發隨風飄揚，安然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那個女生。
她似乎是在笑，視線也仿佛沒有對準自己，可是卻分明能感受到那雙眼睛里情緒，是內疚，還是得意？
“……”安然沒有開口，可是她下意識地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無比相似的氣質，只是她偏沉靜，安然偏清冷。
無比相似的眼神，只是她帶著淡漠的釋然，而安然卻透著刻意的抗拒。
顧一喬。
除了你，還能有誰？
安然的嘴角也扯出一絲笑意，像是回應對方先前的那抹微笑，顧一喬走近了她們兩個，淡然的聲音在顧清淺的身后響起，“清淺。”
顧清淺像是狠狠打了一個冷顫，抬起頭轉過身去，對上顧一喬的眼神，她躲避不及。
“為什么看見我這么可怕？”
顧一喬笑得很安靜，“我是來辦理一下休學手續的，你陪我一起去嗎？”
顧清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說話的勇氣，她斷斷續續地說道，“不行……姐……你這樣不行……”
“不行嗎？真可惜……”顧一喬好像很失落的樣子，隨即又笑起來，“還好我叫了阿寒一起來。”
顧清淺的顏色慘白，愣在原地，“你叫了……江寒一起？”
“嗯。”不去理會顧清淺的表情，又或者說是刻意忽略，顧一喬對著顧清淺身后不遠處招了招手，一邊揮手一邊笑，“看，他來了。”
遠遠的，走來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
“阿寒！”她親昵地喊他，跑過去挽住江寒的手腕。
安然這是第一次看見江寒，江司爵的堂哥。
江家的基因都不差，江司爵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江寒自然也不會難看，硬氣的眉毛，眼睛是雙眼皮，輪廓很深，鼻梁筆挺，并不是薄薄的嘴唇，可是依然給人的感覺很冷峻。
他笑著摟住了顧一喬，轉過身去，對著臉色蒼白的顧清淺，眼神晦暗不明，“我以后會照顧你姐姐，但愿下次還能再見。”
聲音像是在暗示著什么一般，顧清淺渾身發抖，安然甚至擔心這個溫柔的會長下一秒會不會暈過去。
顧一喬被江寒摟著腰越走越遠，安然回過神來時，顧清淺的眼淚早已止不住。
“從來都不會對我有任何的想法……這么多年了……從來都沒有……”
她靠在安然的懷里，瑟瑟地發著抖，安然無端地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雙不似江寒一般直接而冰冷的眼睛。
是的，莫妄的眼神從來都不會直接地傳達出一種情緒，他永遠只會隱藏，將自己所有的波動都隱沒在眼神的最深處，讓人摸不透。
而自己，就是被這種致命的眼神吸引了，一點點淪陷。
直到現在，安然才知道，原來已經將莫妄當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固定的習慣，在一個固定的時間固定的時刻，總會想起他，想起他對自己的一舉一動。
莫妄……你對我，到底有幾分真？
所有的一切，都是演戲嗎？
我不信，我不信，莫妄，你明明也喜歡我對吧……你明明也會擔心我，也會為我吃醋，明明那么在意我……
安然陪著顧清淺在校園里走了很久很久，氣氛很安靜，直到顧清淺提出來要吃晚飯，她才笑著說好，然后走向餐廳。
沒有莫妄的生活總是感覺像是少了什么一般，可是這是自己以后必須要適應的。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安然和顧清淺走進餐廳。
全程都是在熱烈的注視下拿了菜拿了飯，最后找了一個空閑的位置坐下來吃飯，只是沒多久，一個人在她們面前坐下了。
安然和顧清淺對視一眼，然后將視線轉向她們面前的莫初。
她也不顧忌，直接吃，知道吃了好久口飯菜才停下來，優雅地將筷子放在一邊，道，“怎么了？看見我吃不下飯？”
“嗯。”
安然也毫不掩蓋，直接承認了。
“這性子是非得把人氣死才罷休……”
莫初無奈地笑，“不用這么防我，我今天沒有心情找你吵架。”
“我從沒主動找你吵架。”安然冷冷地撇清關系。
“什么脾氣，真奇怪我第當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你。”莫初一番話直接而又有目的性，不去管安然有幾分難看的臉色，直接道，“不過如果得在你和那個女人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還是你比較能讓我舒服。”
“你想多了。”
言下之意我也不會讓你舒服到哪里去。
安然低頭卷著盤子里的意大利通心粉，發絲垂落在她的臉側，顯得淡漠而又疏遠，“我跟你弟事實上什么關系都沒有……”
“你倒是想得通。”莫初沒否認，“我弟原本便是抱著心思靠近你的，這些東西我都知道，我一開始提醒過你叫你別靠近莫妄，可是你自己不信，這便是結果。”
“我樂意。”
安然抬起頭微笑，笑意有增無減，“與你何干。”
莫初被她一句又一句富有攻擊性的話語氣得當場怔住，她咬了咬牙，“安然，我這是在勸你，如果你要和我弟走下去，就最好乖乖做個傻子，才能夠保證不受傷，不然的話，還是趁早離開我弟好。”
“那么有勞莫小姐費心了。”安然疏離的冷笑，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對顧清淺道，“我吃飽了，你呢？”
顧清淺只好也跟著放下筷子，拉著安然站起來，朝著莫初點了點頭，走出餐廳。
莫初看著她們走遠，目光深邃，久久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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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安然回去公館的路上，顧清淺看著安然，眸光里充滿了擔憂，“然然你……”
“放心，我還沒那么脆弱。”
安然垂下眼瞼，迎面而來的風不知為什么有點冷，她豎起了自己的衣領想要擋住一點風寒，卻發現這根本就是無用的。
心冷了，身體又怎么能夠熱起來？
她無聲的笑，今天莫初的一番話無疑是在告訴她，莫妄或許在外面也有個女人？而莫初是在做出選擇？
在她和那個女人之間的選擇。
真是可笑啊，莫妄所謂的愛情。
“然然，莫初今天是有意低頭……”顧清淺有點憂慮，莫初不會無聊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意思。
而安然似乎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那又怎樣。”安然的話語冰冷，“我從沒逼迫過她這么做。”
“或許她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訴你……”
“我和她之間的關系，不至于到她有什么秘密來告訴我。”
安然的腳步好像是放緩了，“莫妄會告訴我。”
顧清淺深知安然如果想做什么，自己是絕對勸不住的，只好嘆了口氣，隨即笑起來，“安然，看著你，就好像感覺姐姐在我身邊一樣，你們可以說很相似，又可以說截然不同。”
“別愛上我。”安然轉頭，笑意晦暗不明，可是意有所指。
顧清淺先是一頓，跟著苦澀地笑，“你想的美。”
“清淺，走之前還想再問你一個事情。”
安然的步伐猛地停了下來，看著顧清淺，“公館里晚上有人查寢嗎？”
“你說呢？”顧清淺換上了公事公辦的笑容，“晚上十點半之后不得再出入宿舍，一經發現一律警告處分。”
“這么嚴格？”
安然挑眉，“因人而異吧？”
“yeah。”
顧清淺又卸下那些官方的腔調，“安然你現在從這里出去，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看到。”
“原本是叫季驍給我去處理請假條了，可是我算了一下一個月兩次貌似不夠。”
“本會長給你額外寬松一下。”
顧清淺雙手環在胸前，報了一串號碼給安然，“我的手機號，出什么事情了記得來找我，再見。”
轉身的時候，她聽見安然在身后笑，“這么長一串，我怎么記得住。”
顧清淺閉上眼睛，似乎有眼淚再一次順著臉頰滑下來。
抱歉安然，再一次把你當成那個人……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一定能夠輕而易舉地記下來吧？
她的身影消失在安然的視線深處，安然深呼吸一口氣，一串數字熟練地按了下來。
別小看人啊，顧清淺。
她的唇角上揚，找了一個顧清淺給她秘密指點的監控盲區，通過這段時間訓練體能上升不少，她輕松地翻著墻逃出了虛亞學院。
離開虛亞學院，安然來到城市中央，霓虹燈閃耀，一派紙醉金迷之景，而輝煌的背后卻讓安然無端地感受到了一股蒼涼的寒意。
下意識抬頭看向最高的那棟樓，莫氏集團四個字在霓虹燈的襯托下愈發顯得虛無而又遙不可及。
兀自怔忪間，已經有人將手拍在了安然的肩膀上，安然轉過身去，對上一對熟悉的桃花眼，不似季驍的妖艷，那雙眼睛瀲滟而又深邃。
“藍懿。”安然笑出聲來，“怎么是你。”
“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藍懿瞇著眼，修長的身形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顯得高挑而又率性，身穿某個大牌今年最新款的男裝，整個人氣質出群，站在安然身后，燈光在他筆挺的鼻梁一側投下一片陰影，更顯得面孔立體，他勾唇笑，桃花眼泛著波光，“果然來了。”
“莫妄讓你等我？”
安然笑，果然莫妄早已看穿了自己的不安于緊張，準備好了一切。
總是將自己……這樣殘忍而又直接地一手掌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