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之暈倒了,是被我那一棍打暈的。
曾智扛著他,一路趕向山省本地的醫(yī)院,掛上了點滴。
我講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我一直緊跟在曾智后面,看著周寒之躺在病床上,他那張臉,更加蒼白了。
“他為什么要護著趙飛翰?他明明知道,趙飛翰就是兇手。”我的心里其實是有些歉疚的,但我說出來的話卻很強硬。
“嫂子,周哥想要護的究竟是誰,您心里難道真的不清楚嗎?”曾智直到此時才轉(zhuǎn)過頭來,皺著眉頭看我。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曾智,嚴肅的不滿的:“周哥跟趙飛翰就沒有什么交情,某種程度上他們還是情敵,周哥腦子又不缺東西,怎么可能護著他一個外人?周哥護著的是您!”
“您已經(jīng)認定了趙飛翰是害死元天野的兇手,別人的話您根本就聽不進去,甚至別人越是勸您就越是激動,要把趙飛翰置于死地,剛才如果不是周哥攔了那一下,您那一棍子如果砸在趙飛翰腦袋上,后果是什么您應(yīng)該很清楚的。”
“周哥知道攔不住您,就選擇用這種方式受了這一下,消除您的怒氣。”
他,是為了我?
我的腦子里亂糟糟一團,卻下意識地否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為了我?”
“怎么可能不是為了您?嫂子,您不是問周哥為什么幫你嗎?您也知道的,周哥跟元天野也沒有交情,他們也是情敵,周哥一直都在阻攔您嫁給元天野,可是元天野發(fā)生意外之后,周哥為什么要趕來幫你,甚至提前控制住了趙飛翰?”曾智越說越激動。
“他還不都是為了您?因為這是您想做的事情,所以他就算是拼盡全力也要幫您,甚至,就連他自己的傷都顧不上了,他這輩子,只為您這么拼命過,您心里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窗外突然就下起了雨,烏云密布后,狂風(fēng)驟起,黃豆大的雨點急急斜砸在窗戶上,我看著面前緊皺眉頭一臉急切的曾智,又看向病床上安靜地躺著的臉色蒼白的周寒之,一直厚厚防御的心口,發(fā)出了一聲小小的,咔嚓。
心口,裂開了一條小縫。
有些被壓抑許久的情緒,通過這一條小小的裂縫,迫不及待地噴涌而出。
窗外的雨聲越發(fā)急促,如同我此刻的心跳,激烈極了。
熱血涌上我的頭頂,耳邊都是轟隆一片,卻又沉寂下來,反復(fù)來回,我看著床上那張蒼白的俊美的臉,一直都麻木的心底,突然就活過來了。
因為,心開始疼了。
密密麻麻的疼。
我的心里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當(dāng)然不是,只是我一直都不太敢確信,因為我害怕失望。
我已經(jīng)煩透了那種,心底生出期望,卻又在期望最強烈的時候失望的感覺了,那種感覺太冷太疼太難過。
狼來了的故事講多了,即便是狼真的來了,我也不敢相信了。
心底幾度起伏,我還是選擇把情緒按下,最終,我低低問了一句:“可是,他怎么知道趙飛翰不是兇手?”
趙飛翰一定是兇手,就是他殺了我的小野,不然他不會躲起來的,小野出了意外之后,他連我的電話都不敢接了,而且躲到了他的老家山省,這明顯就是做賊心虛。
況且,他有足夠的動機。
至于趙飛翰剛才的反應(yīng),雖然他的神情看起來很自然,就像是剛剛得知小野的情況,那樣驚訝,震撼。
可我還是認為,那都是一種表演,趙飛翰既然能殺人,一定提前預(yù)演過后面可能發(fā)生的一切,他表演得很真實,但那都是假的,是為了躲避責(zé)任表演出來的。
“趙飛翰也被帶過來了,就在隔壁病房,嫂子,要不我們過去再問一遍?”可是曾智并沒有過多解釋,他只是直接了當(dāng)?shù)靥岢隽诉@個建議。
我點點頭,五分鐘以后,我們出現(xiàn)在隔壁趙飛翰的病房里,醫(yī)生護士都離開了病房,只有我們?nèi)恕?/p>
趙飛翰手背上扎著吊針,腦袋被繃帶包的嚴嚴實實,可是那雙眼睛,卻紅彤彤一片,還含著一點細碎的淚光:“小可憐,你說的是真的嗎,小野他真的沒了?”
他居然還要問我這樣的問題,真的該死!
有那么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再打他一頓。
可是曾智攔在了我面前,神情嚴肅盯著趙飛翰的臉:“趙飛翰,真的不是你殺了元天野嗎?”
“怎么可能會是我?我怎么可能會對他動手?我那么……那么喜歡他。”趙飛翰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卻又在激動之后變得膽怯,他低下頭,聲調(diào)都在顫抖。
我卻像是被驚雷擊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趙飛翰說了什么?他說他喜歡小野?
“我活了三十多年,每天都在黑暗中廝殺,在陰謀中存活,我習(xí)慣了不相信別人,也習(xí)慣了不會有人信任我,我是陰溝里的老鼠,沒見過光,也根本不會相信所謂的美好。”趙飛翰的聲音變得低幽,宛若自己的喃喃自語。
卻又那么清晰地落入我的耳朵:“直到我見到他,才找到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純白良善的人,我一邊陰暗地嫉妒他,卻又一邊不自覺地被他吸引,這種感覺真的奇怪,我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我的目標(biāo)原本是你,因為我不希望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我想要得到養(yǎng)父的一切,所以哪怕我不喜歡你,我還是想要得到你,跟你結(jié)婚,所以我千方百計接近你,可我沒想到,我的計劃第一次出現(xiàn)了偏差,我原本應(yīng)該搬到你家做鄰居的,卻神使鬼差地買下了他對門的房子。”
“我們本來應(yīng)該是情敵的,可我卻更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笑起來的樣子,就連他罵我,我都覺得他在關(guān)心我。”
“你還記得我們最后一次一起吃飯的情形嗎?我在你的杯子里下了藥,但其實,我根本就不會動你,那是我最后一次瘋狂,我想毀了你,這樣,他就不會跟你結(jié)婚了。”
趙飛翰的話語逐漸瘋魔,瘋魔到我都聽不懂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這些事情遠超我的預(yù)料,讓我如遭雷擊,站在那里,腦袋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