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支書垂頭喪氣。

　　話說回來，他是真的腸子都悔青了。

　　他確實識人不清啊。

　　老楊家這兩口子，在他眼里一直是很老實的人。

　　可誰能想到，這么老實的人，最后卻是這么不講理的人？

　　楊支書道：“謝謝陳家老大提醒，沒啥事就讓你妹妹好好緩著，那些嫁妝啥的就別要了。

　　也別來我們村那個傷心地兒了?！?br>
　　陳建國道：“謝謝老支書，那你們就慢慢回吧，大過年的耽誤你們時間。

　　回去的時候麻煩捎我弟一段路。”

　　“你就放心吧?！?br>
　　楊支書和陳保國，還有大隊長從醫院出來時，楊父楊母佝僂著背站在拖拉機旁邊等他們。

　　這兩人看著面色很難看，一臉茫然。

　　楊支書知道，這兩家人，從此以后算是真的成仇人了。

　　好在他們是兩個村子的人，不然以后天天出門罵架。

　　他們看到陳保國，面上表情更難看。

　　陳保國懶得搭理他們，只是跳上后車艙。

　　回去的路上，楊父已經在心底默默地將陳保國弄死過好幾回了。

　　等拖拉機到了楊家村的路口，大隊長停下拖拉機，讓楊父楊母先回，他將陳保國送到陳家村村口。

　　陳開放午飯過后就在這里等了。

　　雪地里，他雙手揣在袖筒里，佝僂著腰，一點兒精神氣都沒有。

　　擔心一晚上，這時間過得太慢了。

　　老遠聽見有拖拉機的聲音傳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抬眸一看，不遠處還真有拖拉機駛來。

　　陳開放看得心里一喜，不知道是不是建國他們回來了。

　　拖拉機果真停到他身邊，陳保國從車上跳下來。

　　“爸，你咋在這兒？”

　　“我和你媽擔心你們，在家里心急待不住，就在這兒等等你們。

　　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你大哥大嫂呢？”

　　“爸，咱們回去再說。”

　　陳開放看到后車艙的楊支書，客氣道：“楊支書，下來上屋里去坐坐吧?！?br>
　　楊支書自知他對不起這家人，說道：“大兄弟，我回村里還有事兒，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天太冷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br>
　　楊支書和大隊長走后，這父子倆才往回走。

　　大過年的，路上偶爾碰到別人家走親戚的村民，陳開放算是能沉得住氣，路上也沒多問，碰到認識的人，還是客客氣氣打招呼。

　　兩人一回去，進了主屋，陳立業和陳小蘭聽到二哥回來了，都跑主屋來。

　　張翠花道：“保國，是不是小紅出事了，你大哥大嫂才沒回來？”

　　陳保國神色凝重，想到臨走前大哥的叮囑，暫時沒說實話。

　　“爸媽，是因為小紅的事兒。

　　我們昨天去的時候，小紅又被楊偉那個王八蛋打了。

　　不過你們放心，不是很嚴重，我大哥大嫂氣不過，帶妹妹去縣醫院檢查去了。

　　這兩天醫生少，要等初七結果才出來，他們在縣城等著了。”

　　張翠花認真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睛。

　　她知道他兒子都是報喜不報憂的，這肯定不是真話。

　　“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爸，我騙你們干啥？

　　不信你們等到大年初七看看，我大哥都跟我說了，讓我去給張強拜年，拎兩瓶酒和兩條煙，大年初七那天開拖拉機上縣城接他們三個去?！?br>
　　陳開放也只是半信半疑。

　　“真的？”

　　“真的爸。”

　　“那你妹妹沒事兒吧？”

　　“沒事，就是做個檢查就好?！?br>
　　陳父看兒子不像撒謊的樣子，懸著的心放下一半。

　　有信兒就好，不然他們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這三人。

　　……

　　隊里，時間回到除夕這天。

　　晚上是除夕，張慶東大早上就去隊里了。

　　他們今天任務繁重，也有很多事情干。

　　下午他們還要集體包餃子。

　　江晚在房間里拉了一早上小提琴。

　　她選擇的是《梁?！?，中的一段《化蝶》。

　　這段梁山伯和祝英臺化成蝴蝶，算是高潮部分，節奏比較歡快。

　　大院這幫小屁孩，大早上穿了新衣服，就在張慶東他們樓下，一個個仰著頭聽。

　　江晚手到擒來，練習幾遍后，將小提琴放好。

　　看時間，這個點張慶東快回來了。

　　張慶東到樓底下，看到這么多小屁孩，笑道：“雪下這么大，快散了回家?！?br>
　　江小寶比之前乖了很多，仰頭道：“張叔叔，我媽媽說江阿姨在拉琴，她拉得可好聽嘞，我們都在聽。

　　你上去幫我們看看，江阿姨咋不拉嘞？

　　我們等著聽呢?！?br>
　　張慶東在江小寶后腦勺輕輕撥了下。

　　“趕緊回家，你江阿姨晚上還要拉?！?br>
　　“真的嗎？”

　　“真的，趕緊回家吃飯吧?！?br>
　　這幫小朋友這才散了。

　　張慶東回來時，家里是淡淡米飯香。

　　爐子上蒸著的米飯，鍋里的水咕咚咕咚煮著冒泡，廚房里傳來切菜的聲音，很有家的感覺。

　　張慶東進去一看，江晚拿著菜刀，切菜的動作很生澀。

　　江晚聽到腳步聲，回頭道：“你回來了？”

　　“回來了，你別動，我來炒菜就好?！?br>
　　張慶東卷起袖子，在水龍頭旁邊洗手切菜。

　　江晚道：“晚上晚會八點開始，你下午還要忙，咱們中午吃完飯，把餃子餡準備好吧。

　　下午你去忙你的，我包餃子。

　　包得不是很好看，但餡料是你調的，味道肯定好吃。”

　　張慶東道：“下午我帶你去食堂吃。

　　食堂晚上也包餃子，咱們去食堂吃?！?br>
　　江晚道：“那好吧，剛好我下午睡一覺。

　　對了，我怎么才能聯系上招娣姐，我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走了，不知道她到時候能回來不？

　　我想去學校之前，見招娣姐一面，不然下次回來，就只能等暑假了?！?br>
　　“陳哥的假期也是一個月，算算日子，你走之前他們應該就回來了。”

　　“那就好，我還怕見不到招娣姐了?！?br>
　　老家那邊給她郵寄來的牛肉干，她可是都給招娣姐留著呢。

　　兩人午飯過后，張慶東休息了一下，下午去隊里時，江晚睡得踏實，張慶東就沒吵醒她。

　　等下午吃餃子的時候，他再來喊她。

　　江晚醒來后看張慶東不在，坐在床上發呆。

　　估計，整個大院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今晚上不包餃子吧。

　　不過，有現成的吃，也挺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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