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衣織好拿回來她就病了，也沒顧得上讓陳建國試。

　　陳建國腳步一頓，說道：“等我中午回來試吧。”

　　“叫你回來試你就回來試。”

　　陳建國看媳婦面色嚴肅，只好又折回來。

　　他跟在許招娣身后進來房間，看著她打開衣柜，從布袋子里拿出毛衣朝自己走來。

　　許招娣將毛衣放在陳建國胸前比劃一下，嘴角上揚。

　　“趕緊試試。”

　　陳建國一顆心咚咚跳得厲害。

　　說出來不怕丟人，他活了二十四年，這是他有生之年來第一件新毛衣。

　　許招娣看他低頭盯著毛衣不說話，一雙眸子神色不明，問道：“你怎么不穿，是不喜歡這個顏色嗎？”

　　陳建國搖頭，一把將許招娣擁進懷里，低頭霸道去吻她。

　　許招娣被親得喘不過氣，她推了陳建國一把才被松開。

　　陳建國嗓子有些沙啞：“喜歡，我是太高興了。

　　媳婦，這是我活了二十四年，第一件新毛衣。

　　你信嗎？”

　　許招娣心口一滯。

　　信！

　　怎么能不信呢？

　　這年代經濟蕭條，人民生活艱難困苦，吃不飽飯是常態，不識字的文盲遍地都是。

　　別說新衣服，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還有偏遠山區的家庭，改革開放后都有兄弟幾個同穿一條褲子。

　　誰出門誰穿。

　　這都是現實問題。

　　許招娣道：“以后多給你織幾件，趕緊穿上吧，就是第一次織，手藝不太好。”

　　陳建國眼眶變得濕潤起來，他一個大男人，居然也有想哭的時候。

　　當著許招娣的面穿好毛衣，許招娣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里面襯衣領翻出來，毛衣微微寬松，灰色跟他很搭配。

　　陳建國笑道：“好看嗎？”

　　許招娣仰頭，明媚的眸子里是陳建國的影子。

　　“好看，我男人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這話讓陳建國紅了耳朵，他想說一些煽情的話，但話到嘴邊怎么都說不出來，最后只好說了一句‘謝謝媳婦’。

　　陳建國摸了摸毛衣，暖和松軟又結實。

　　“我媳婦織的毛衣就是好，肯定最少能穿到老。”

　　許招娣笑道：“這又不是鐵做的，能穿五六年就不錯了，穿久了不破也舊了，還不暖和。”

　　許招娣哪里知道，從此以后，這件毛衣成了陳建國的心頭寶。

　　不過，這都是后話。

　　許招娣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樣就不冷了，趕緊忙去吧。”

　　陳建國點頭，這才穿上外套戴上帽子離開。

　　陳建國走在路上，感覺全身都很暖。

　　重要的是，他的心更暖和。

　　半道上碰到江大海，江大海看陳建國抬頭挺胸，腳步豪邁，多打量他一眼。

　　“呦，你今天是又有啥好事發生？

　　你媳婦有了？”

　　陳建國腳步一頓，作勢抬腳去踹江大海。

　　“大早上你是沒刷牙還是咋的，凈胡說八道。”

　　江大海往旁邊跳了一步，笑道：“嗨呦，你這是生氣了？”

　　陳建國也想許招娣快點有來著，他能當爸爸多好！

　　陳建國站直身體，干咳兩聲，整理了下自己領口。

　　江大海疑惑看過去，看了半天才發現他今天穿著一件灰色新毛衣。

　　這毛衣他以往沒穿過，前段時間看許招娣在織，也不知道她在織什么，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給陳建國織的毛衣。

　　江大海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呦，你今天穿的新毛衣啊。

　　你媳婦真織成功了？

　　快給我看看，我看看好看不。”

　　江大海說著，伸手就去扯陳建國領口。

　　陳建國拍掉他的手，整理好自己領口，嚴肅道：“干什么干什么？一個大男人扯我衣領像話嗎？

　　我媳婦怎么不會織毛衣？

　　我媳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就沒有我媳婦不會的。

　　你就羨慕去吧，想看你也穿不了，沒你的份兒。”

　　江大海嘖嘖兩聲。

　　“是誰當初不正眼瞧人家一眼的？

　　現在倒是好，左一口我媳婦，右一口我媳婦，酸不酸啊？”

　　江大海看他這么小氣，圍著陳建國繞一圈，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底，又從腳底打量到臉上。

　　“你小子，該不會真是妻管嚴吧？

　　你現在咋變成這樣了？

　　你以前可是在我們面前不提自己媳婦一嘴的，你現在過分了。

　　陳建國同志，你是不是被你媳婦洗腦了？”

　　“滾滾滾，我夸我媳婦兩句怎么了？

　　這就叫被我媳婦洗腦了？

　　男子漢大丈夫，護著自己媳婦有問題？

　　再說了，連自己小家都保護不了，以后如何保護大家？”

　　陳建國一連串幾個問題，聽得江大海一愣一愣的。

　　這小子現在出口成章，真是被許招娣洗腦了。

　　陳建國在前面走，江大海在后面雙手背后，盯著陳建國后腦勺道：“不就是一件毛衣嘛，神氣啥？

　　大道理給我講一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干啥呢。”

　　陳建國回頭賤嗖嗖道：“噯、我就神氣。

　　我有新毛衣，我媳婦熬了一個月晚上給我織的。

　　你有嗎？”

　　江大海從身后疾步追上來。

　　“姓陳的，你有本事當著我面再說一遍。”

　　陳建國笑呵呵回頭故意道：“我有新毛衣，你有嗎？

　　我媳婦給我熬了好幾個晚上織的。

　　我氣死你，我有你沒有。”

　　江大海看陳建國故意欺負人，大步追上去。

　　這兩人一路打鬧著到了訓練場。

　　江大海追到訓練場，雙手叉腰對著不遠處挑釁的陳建國道：“你給我等著。”

　　陳建國哈哈笑著，聲音格外爽朗。

　　江大海想，等中午回去讓自己媳婦也給他織一件。

　　織一件更好看的。

　　一早上，整個訓練場上都知道許招娣給陳建國織了一件毛衣。

　　張慶東也羨慕。

　　中午回來時，江大海逮住機會，趁陳建國不注意，突然跳他身邊，一只胳膊緊緊套住他脖子。

　　“叫你跑，終于被我逮住了吧。

　　讓我摸摸。”

　　陳建國……

　　一旁的張慶東差點笑岔氣。

　　“江哥，你啥時候好這口了？”

　　江大海給張慶東一個冷眼。

　　“滾，往哪兒想了？

　　我說的是，讓我摸摸他身上的新毛衣。”

　　江大海還是得逞了，解開陳建國領口的兩顆扣子，將下面灰色的毛衣看得清清楚楚。

　　好半天后，陳建國不自在道：“看夠了沒？”

　　江大海這才松開陳建國。

　　“這是你媳婦第一次織毛衣吧，針腳一般。”

　　陳建國懶得理他，系好扣子道：“你就酸吧你，針腳一般你也沒有。”

　　我氣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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