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在醫(yī)院又住了半個月,她每天都會去做檢查,別的都恢復(fù)得挺好,唯有眼睛那里,始終不見好轉(zhuǎn)。
明淮天天在醫(yī)院陪著她,不過現(xiàn)在江父和江母也會輪流來醫(yī)院。
他們想讓明淮走,明淮會走,但最多只走到病房門口。
他也是執(zhí)著的。
“今天的湯很好喝?!苯趾韧炅藴?,她想把碗放過去,碰到了桌子邊緣,以為放上了,結(jié)果碗?yún)s摔在了地上。
江柚愣了愣。
江母趕緊撿起碎片,“沒事,不就一個碗嘛。”
江柚嘴角扯了扯,她面向江母的方向,苦澀一笑,“媽,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說的什么話?”江母不悅地說:“這只是暫時的。再說了,一碗而已,碎了就碎了。別瞎想。”
江柚知道他們在她面前一直保持著很樂觀的狀態(tài),可身體是她自己的,她覺得想要重見天日真的太難了。
這樣暗無天日,走哪都要人陪的日子太煎熬了。
有時候想想,還不如直接死在那場車禍里算了。
這種話她不敢當(dāng)著父母的面說,她怕傷了他們的心。
“嗯,只是暫時的。”江柚揪著雙手,“我會好的?!?br>
“當(dāng)然會好了?!苯赴训厣鲜帐案蓛?,坐在邊上跟她說:“現(xiàn)在的醫(yī)術(shù)這么發(fā)達(dá),你要相信醫(yī)學(xué)?!?br>
“嗯?!苯贮c頭。
江母坐下來給她削蘋果,“你呀,不能有太重的心理包袱了,人要開心,心情好了,病痛自然就會遠(yuǎn)離你。大不了就當(dāng)晚上沒電了唄。”
江柚笑了一下,“嗯。”
“我跟你爸之前在商量,等你出院了,咱們回老家住上一段時間。你舅舅在老家租了一套房子,兩層樓的農(nóng)家小院。你舅舅說有一個大院壩,房子周圍都有幾塊菜地,還有果樹,咱們種點菜,養(yǎng)點雞鴨,這日子過得肯定很愜意。”
江母說:“你得去鄉(xiāng)下養(yǎng)一段時間,鄉(xiāng)下空氣好,養(yǎng)人。”
江柚想著母親說的這些話,腦子里就有了畫面,她說:“確實挺好的。”
“本來就好。城市里有什么好的,不過就是繁華些,但是真正跟農(nóng)村比起來,還是差了點東西。”
“這城里人太多,事太多,人心也太復(fù)雜?!苯篙p嘆了一聲,“要不是以前缺錢,我跟你爸也不會出來。農(nóng)村有農(nóng)村的過法,不會比城里過得差?!?br>
江柚知道。
其實她也很清楚,父母之所以做下這個決定,就是想帶她回去散散心。
這些年,她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好像人生就一直在起起伏伏,沒有幾個時候是靜下來的。
“好?!苯终f:“出院了,我們就回老家住上一段時間?!?br>
江母見她答應(yīng)了,笑著把蘋果切成了兩半,遞給她一半。
遞過去的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江柚看不見,根本就不知道她把蘋果遞過去了。
看著江柚臉上掛著的淺淺笑容,江母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她強忍著情緒,把另一半放在桌上,然后去牽她的手,“吃蘋果?!闭f罷,便把蘋果放到她手上。
江柚接過蘋果,“謝謝媽?!?br>
江母紅著眼眶,擦了一下眼角,拿起了另一半蘋果,咬了一口,“真甜。”
江柚也咬了一口,笑著說:“嗯?!?br>
出院的這天,陸銘開了一輛七座的商務(wù)車來的。
江母在給江柚收拾東西,明淮去辦的出院手續(xù)。
等辦妥了,他們一行人總算是走出了這醫(yī)院。
江柚現(xiàn)在全靠人扶著,還要提醒,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往哪走。
她下了那張床,踏出那道門檻,心里就有些慌了。
一出來,她的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邁,也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好在醫(yī)院都設(shè)有無障礙通道,沒有梯坎,只要避開障礙物就可以了。
“小心,抬腳上車?!弊叩杰嚺?,明淮輕聲提醒。
江柚深呼吸,她抬起了腿,卻不知道該抬多高。
她的腳找不到落腳點。
試探了一會兒,總算是碰到了,她伸手進(jìn)去摸座椅,然后才挪著身體坐進(jìn)去。
就這么一件小事,她卻做得滿頭大汗。
看著她的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大家都沒有說什么,就當(dāng)平時一樣的。
車子緩緩開走,江柚伸手去摸車門,想要打開車窗透個氣。
車窗自動降下,她迎著風(fēng),就算是看不見,她也感覺得到今天的天氣很好,微風(fēng)不燥。
“這會兒回去應(yīng)該差不多能吃飯了。”陸銘語調(diào)輕快,“漾姐和閆闕可是說了要不是場地問題,他們一定得弄出個滿漢全席出來。”
江柚聞言,笑著說:“那是場地限制了他們的發(fā)揮?!?br>
“可不是嘛。不過,他們真要做滿漢全席,我怕十天半個月都吃不上?!标戙戦_著玩笑。
江柚也笑了。
有陸銘在,氣氛不會太壓抑,他會想方設(shè)法地逗江柚說話。
明淮就坐在江柚的身邊,他清晰地看到江柚臉上的笑容,她的眼睛除了無神之外,就跟好的時候沒有什么區(qū)別的。
她笑容,顯得很蒼白。
這段時間,他就算是陪著她,她也不會多跟他說話,都是他說什么,她接兩句。明顯感覺得到,她對他就像是對一個普通朋友一樣。
她沒有攆他走,卻也不親近。
回了家,江柚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在她出院之前,江父和江母就已經(jīng)把家里收拾好了,茶幾什么的都搬到陽臺外面了,反正不是必要的東西,他們都給清了,保證中間的空間沒有多余的東西,也把有棱角的地方都用保護(hù)角給護(hù)起來了。
一進(jìn)屋,江柚就聞到了飯菜香味。
“回來啦?!泵餮鷱膹N房走出來,她給了江柚一個大大的擁抱,“想死你了。”
江柚聞著明漾身上特有的香味,她笑著說:“我們昨天才見過面?!?br>
“那也不影響我今天想你?!泵餮嗣哪?,“坐一會兒,再等十分鐘就可以吃飯了?!?br>
“辛苦了?!苯帜樕蠏熘嬲\的笑容。
明漾寵溺地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客氣。”
江柚看不見,可她也能夠感覺得到大家給她的關(guān)愛。
細(xì)想,她也不知道他們給她的是關(guān)愛,還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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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 她在暗無天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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