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大人。”

　　李安寧雙眼晶亮，說話的聲音比起剛才的氣憤，顯然多了幾分柔和。

　　沈初微愣，隨即微微一笑。

　　“肯這么叫我，不生我的氣了？”

　　李安寧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她向來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想明白之后說話又恢復了先前的明快。

　　“我不生你的氣了，反而比以前更喜歡你了。”

　　沈初愕然。

　　李安寧笑瞇瞇地道：“你別害怕，我說的喜歡是更欣賞你的意思。

　　你一個女孩子，為了給你的家人申冤昭雪，竟然像男孩子一樣去考科舉，而且還中了狀元。

　　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更不用說你還做了御史，幫著老百姓查清了那么多冤案。

　　我看朝中那些官員誰也比不上你聰明能干。”

　　沈初哭笑不得，“我沒有你說得那么厲害，最開始入朝為官只是想為家人申冤而已。”

　　李安寧望著沈初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之意。

　　“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厲害的。你讓我知道了原來女孩子也可以像男孩子一樣入朝做官。

　　女孩子長大了，并不是只有嫁人生子，困于后宅這一條路可以走。

　　小沈大人，你真的太了不起了，你以后就是我李安寧最喜歡，最崇拜的人。”

　　沈初被李安寧的熱情和單純逗笑了。

　　“李姑娘。”

　　“哎呀，咱們現在都是女子了，你就別一口一個李姑娘了，叫我安寧吧。”

　　“好，安寧，你也別叫我小沈大人了，我比你大三歲，你叫我楚楚姐姐吧。”

　　“哎，楚楚姐姐。”

　　兩個女孩子相視一笑，之前種種誤會都在這一笑中煙消云散。

　　笑過之后沈初又忍不住心生酸澀，感慨萬千。

　　“這個世道，留給女孩子的路確實太窄了，什么時候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樣入朝為官，像男子一樣在外行走，像男子一樣頂門立戶就好了。”

　　如果那樣，她就不用隱瞞身份，女扮男裝入朝了。

　　李安寧握著她的手，笑嘻嘻地道：“說不定有一天就實現了呢，到時候女子也能在朝中為官，頂起朝堂半邊天呢。”

　　沈初莞爾，忍不住逗她。

　　“如果真有這樣一天，安寧想做什么？”

　　李安寧毫不猶豫道：“我要做個叱咤疆場的女將軍，親手組建一支鐵娘子軍，做一個保家衛國的女英雄。”

　　說罷之后又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沈初。

　　“楚楚姐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異想天開了？我哥每次聽我這么說都笑得肚子疼。”

　　沈初笑著搖頭，“怎么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況且要做女將軍可不是一時之功，需要長時間的鍛煉。

　　這次回京你就可以先悄悄訓練人手了。”

　　李安寧驚訝得瞪圓了眼睛，“真的可以嗎？楚楚姐姐，你真相信女孩子也有入朝做官的那一日嗎？

　　我....我剛才就是隨口說說的。”

　　沈初神情認真，“我相信一定會有那一日的。”

　　李安寧沉默片刻，面露遲疑，“那我試試？”

　　沈初重重點頭，拍了拍她的手，“試試。”

　　李安寧的目光倏然亮了，猶如天上的星星突然被點亮一般。

　　“那.....楚楚姐姐讀的書多，如果我有問題......”

　　沈初毫不猶豫，“隨時來找我。”

　　李安寧忍不住一把抱住她，輕輕蹭了蹭她的胳膊，笑嘻嘻地撒嬌。

　　“楚楚姐姐，有你真好。”

　　沈初小時候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后來到了藥王谷，上面又有師兄師姐。

　　第一次有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向自己撒嬌，像妹妹一樣。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李安寧的腦袋。

　　嘩。

　　車門突然被打開，凌策的腦袋探進來。

　　“到......”

　　剛一開口，就看到李安寧與沈初這副親昵的姿態，頓時忍不住了。

　　“李安寧，你....她是女人，你也喜歡？”

　　李安寧挽著沈初的胳膊，沖他做了個鬼臉。

　　“是啊，她是女人我也喜歡，你管得著嗎？”

　　凌策臉一黑，“你簡直有病，還病得不輕。”

　　李安寧也來氣了，當即一擼袖子，跳下車和凌策理論去了。

　　沈初聽著外面兩人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微微有些出神。

　　剛才李安寧的話讓她想清楚了一件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事。

　　是該好好想想了。

　　------

　　沈初離開揚州不久，洛衡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他立刻就準備啟程回京的事。

　　金礦勘探的差事已經完成了，他一直壓著沒往上報，就是在等沈初。

　　他剛要出門，迎面就看到恒王的心腹史進從外面進來了。

　　“洛大人這是要去哪里啊？”

　　洛衡一愣，“哎呦，哪陣風把史大人吹到揚州來了？”

　　史進微微一笑，“自然是奉恒王殿下的命令，專門來揚州請小沈大人回京的。”

　　“恒王殿下請小沈大人回京？”洛衡面色微變，心底陡然一沉。

　　是恒王調阿初入京的，這說明恒王已經知道了他隱瞞沈初是女子的事情。

　　史進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王爺有幾句話托我帶給洛大人。”

　　洛衡跟在史進身后進屋。

　　史進開門見山，“沈初女扮男裝的事，洛大人是知道的吧？”

　　洛衡思索著該如何解釋。

　　史進卻一擺手，“算了，王爺說他可以不計較此事，只要洛大人配合王爺將沈初女扮男裝一事在朝堂上揭發出來便可。”

　　洛衡臉色頓時大變。

　　一旦女扮男裝的事情暴露，阿初就是死罪啊。

　　他攥了攥拳頭，“恒王想借這件事將睿王徹底拉下來？”

　　史進捋著胡須笑了。

　　“洛大人是聰明人，沒錯，王爺確實想借沈初的事徹底除掉睿王。”

　　洛衡皺眉，“可是這樣會害死阿初的。”

　　史進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沒想到洛大人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你要好好想想，若是能借此事除掉睿王。

　　恒王殿下將會是太子最有力的人選，將來恒王坐上那個位置，洛大人便是從龍之功啊。

　　到時候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洛衡抿嘴，“可那些人都不是阿初。”

　　史進臉色微沉，“怎么？你為了一個沈初，連大好的前程都不肯要了嗎？”

　　洛衡遲疑了一瞬。

　　他幾次三番刺殺裴淵都沒能成功，若是能借恒王的勢除去裴淵，確實是個不錯的計劃。

　　但若是因此害死阿初的話.....

　　洛衡心底糾結片刻，很快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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