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推開門時，陸謙正在打電話。

　　應該是在跟公司的高管交待事情，神情有些嚴肅，說了幾句掛了。

　　他看見門口的明珠，還有她身邊的兩個小孩子。

　　陸謙神情柔和了些。

　　他很溫柔地說：“到爸爸這邊來。”

　　小陸幽年紀小，不懂事兒。

　　肥嫩的小身體搖搖晃晃走過去，艱難地想爬到病床上，但是小短腿怎么也上不去，陸謙輕輕一抱，將她抱到懷里親了親。

　　小陸爍懂事兒了，大人的事情一知半解。

　　他繃著個小臉兒，進去后就叫了一聲爸爸，然后就不吱聲兒了。

　　陸謙摸摸他：“怎么了？”

　　陸爍看他一眼，然后仄仄地說：“你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保護好自己，讓媽媽操心！”

　　陸謙失笑，但心里卻涌起柔軟。

　　他的嗓音越發地溫柔，很輕地問：“你也擔心爸爸，是不是？”

　　小爍爍小臉通紅，男孩子嘴硬。

　　“我才沒有擔心你！”

　　陸謙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戳穿，只摸摸他的頭說：“早餐吃了沒有，讓柳爺爺帶你們去吃點兒東西，這邊的小吃不比y城差。”

　　小陸幽不想走。

　　她靠在爸爸懷里，小臉蛋貼著勁瘦的小腹。

　　小陸幽的專屬位置。

　　但是當哥哥的把她抱了起來，粗聲粗氣地說：“去吃飯飯，這頓不吃沒有下頓了。”

　　小陸幽眼淚汪汪，被哥哥帶走。

　　病房里清凈了，護士過來給陸謙上了吊瓶，她手腳麻利很快就弄好。

　　明珠過去。

　　她輕輕拉起他的手，修長好看的手掌輕翻，手背上扎了很多針眼。

　　明珠輕聲問：“疼嗎？”

　　陸謙靠在床頭仰頭看她，半晌才低低地說：“你心疼了？”

　　明珠嗯了一聲。

　　她坐到床邊，緩緩抱住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溫熱跟尋常一樣，可是她知道昨晚他經歷了痛苦，陸謙身體本來就不好，若不是他警覺，現在不知道是什么樣子。

　　察覺到她身子輕顫，陸謙輕喃：“我沒事了！明珠別哭，我沒事了！”

　　明珠的臉擱在他的肩頭。

　　陸謙擁著她無聲安慰。

　　良久良久，她輕聲說：“陸謙你知道嗎，當時我聽到消息最怕的不是你跟別人發生關系，而是我怕你出事……”

　　她說著這些時，滿是不堪。

　　到了這個年歲，又哪里像年輕那會兒，非黑即白。

　　聽了她的話，陸謙心里也難受。

　　他撫摸她的長發，輕道：“我不會跟別人發生關系！明珠，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

　　她沒有再說話。

　　她只是擁著他，擁著她這輩子深愛的男人。

　　她仰頭似乎想說什么，陸謙阻止了她，他跟她額頭相抵：“有些事情就該讓男人來！”

　　“什么事？”她聲音顫抖。

　　陸謙很輕地笑了一下，擰了她的鼻子一下。

　　口是心非！

　　她明明就知道的。

　　可能是劫后余悸，又或者是他疲憊了一個晚上卻一直在等她，等到她真正到來陸謙才放松下來，他靠著她睡著了。

　　他的臉孔伏在她柔軟的小腹，睡得很沉。

　　明珠沒有動。

　　她就靠在床頭，任由男人依靠著，這一刻她有種感覺到了此時她才算是真正得到他，因為這個男人終于卸下一切安穩地在她身邊。

　　她描繪著他好看的五官。

　　這個年紀了，還是這樣好看，也難怪旁人惦記。

　　她想，若是他大腹便便，若是他皮膚松弛，像曲寧這樣的小姑娘肯定不會將他列為首選！

　　明珠啃了他一口。

　　正巧得很，柳秘書帶著兩個孩子回來，推開門正好看見這一幕。

　　柳秘書臉皮厚，滿面春風。

　　小陸爍小臉蛋紅紅的，不過是高興的。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輕放下陸謙，然后把小陸幽抱過來塞在被子里。

　　小陸幽特別愛睡覺。

　　她摟著爸爸，輕嘆一聲，乖乖陪著。

　　柳秘書示意明珠出去說話。

　　兩人走到外頭，明珠輕道：“柳叔，曲寧交給我處理。”

　　柳秘書早有準備。

　　他低聲說：“陸先生知道你有想法，他說了，不讓你手上沾染什么不干凈的！”

　　他斟酌著說：“這事兒，交給陸先生處理吧！”

　　明珠沒有逞強，她點頭。

　　柳秘書的臉微沉，說：“之前的事情我們沒有跟她計較，她不但不感恩還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來，那么我們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就是趕盡殺絕，不讓她再有興風作浪的機會。”

　　明珠注視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柳秘書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狠戾，陰沉。

　　她終于稍稍明白，陸謙從前經歷的那些大風大浪。

　　柳秘書變臉很快，一會兒又是艷陽天了，跟明珠說起家常：“b市那邊也得清一清，家里面出了內鬼！陸先生的意思是老太太那里就隱瞞著，那人是她身邊的老人了，幾十年的情份，怕說出來讓老太太傷心！”

　　明珠點頭。

　　柳秘書跟她聊完，匆匆離開處理事情。

　　病房門口，多了四個保鏢。

　　來來往往有人探望，全都被攔截了。

　　……

　　下午陸謙才醒。

　　睜開眼睛，就感覺到懷里熱乎乎的，一看是小陸幽白嫩的小臉蛋。

　　小家伙黑烏烏的大眼睛望著他。

　　見爸爸醒了，呀呀地叫：“飯飯！”

　　陸謙抓過手機一看，兩點了。

　　他的寶貝還沒有吃飯？

　　坐起來，小陸爍坐在床邊直勾勾地望著他：“妹妹醒半天了！”

　　陸謙笑罵：“傻小子！怎么不先喂她吃飯！”

　　他身子好了些，起來把小女兒抱到洗手間里，小家伙暢快地噓噓過后，當爸爸的又給她穿好小褲子，親了親。

　　明珠把飯菜放好。

　　陸謙確實餓了，他坐過去吃了兩口，忽然問：“你劇組那邊沒有問題？”

　　明珠輕撩了下頭發：“劇組要換女三號，暫停了。”

　　陸謙沒有繼續問。

　　他們心知肚明，曲寧是要解決掉的。

　　明珠吃了幾口，輕聲說：“拍完這部我就不拍了。”

　　陸謙看著她。

　　有兩個孩子在，但是明珠還是說了出來：“我想跟你一起生活，不分開了。”

　　陸謙沒有說什么，他只是在桌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吃飯！看著瘦了。”

　　明珠默默地吃飯。

　　兩個孩子也默默地扒飯，陸謙笑笑：“以后我養家就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明珠輕嗯一聲。

　　小陸爍狠狠地扒了兩口飯。

　　他心里想：爸爸好像很有威嚴，媽媽真聽爸爸的話！爸爸就跟管小孩兒一樣！

　　陸謙住了三天院。

　　這三天當中，明珠在柳秘書的安排下，見了曲寧一面。

　　陰暗的看守所。

　　鐵窗銹跡斑斑，只有窗戶透出一縷陽光進來，壓抑逼仄。

　　明珠穿了件藕荷色的長裙，是灰暗空間里唯一的明艷。

　　即使年過３０，她仍是美麗的。

　　白皙面龐透著豪門特有的養尊處優。

　　曲寧走出來時，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明珠，嫉恨極了。

　　她坐下來時，銀色的手銬發出清脆的聲音，明珠靜靜看著。

　　曲寧微微揚起下巴。

　　她冷笑：“那晚我成功的話，我們就不會在這里見面了！我會是陸太太，而你會是陸謙不要的女人。”

　　明珠很淡地笑了下。

　　她看著曲寧不甘心的眼，說：“人生沒有如果！曲小姐，其實你從頭到尾都錯了，即使那晚你得逞了，哪怕你懷孕了，你信不信陸謙也不會娶你！”

　　曲寧眼肝欲斷，她不信。

　　明珠笑得更淡了：“你勾搭一個男人、你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你卻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么樣兒的，你真可悲！”

　　曲寧冷笑：“你少裝模作樣了！霍明珠，我現在是在里面我是被劇組除名了，但那又怎么樣，我還年輕我還有機會！”

　　“你不會有機會了！”

　　明珠輕道：“我見過陸謙意氣風發的時候，那會兒我相信你見了他你根本生不起現在的想法，也不敢去招惹他！”

　　曲寧不信。

　　“霍明珠，你不過就是想讓我放棄罷了！你口口聲聲我配不上他，你呢，你配得上他嗎，你是為他生過兩個孩子，可是除了這個你為他做了什么你又肯為他付出多少？”

　　曲寧面上有些迷亂：“可是我愿意為他獻上我的一切。”

　　明珠靜靜地聽。

　　曲寧用力拍著桌子，手上的東西叮叮地響。

　　一旁的人，把她按下去。

　　曲寧喘著氣說：“你根本就不愛他，他這樣的男人到現在連個像樣的家也沒有，吃飯也是家里傭人送，你連一頓飯也沒有給他做過吧！可是我能，我能照顧好他。”

　　明珠聽她說完。

　　她冷冷一笑：“曲小姐你以為的照顧，是給他吃那種東西？你知道嗎，陸謙為什么吃家里送的飯，因為他的胃不好，他九死一生過！而你，自以為要用廚藝抓住男人的心，但是你見過哪個男人喜歡女人，是喜歡她做菜好吃的？”

　　“收起你的自以為是！”

　　“做飯，家里有保姆，若是陸謙喜歡我也可以做飯給他吃。”

　　“但是不需要你圣母！”

　　……

　　明珠覺得夠了。

　　原來，像曲寧這樣子的人作惡，找的理由很簡單。

　　就像是當年那個楚憐一樣，總覺得自己能拯救男人，其實是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她們一點兒也不值得同情。

　　明珠起身走出去。

　　后邊兒曲寧不停地咒罵，罵得很難聽。

　　但是很快就有人賞了她大耳刮子。

　　明珠出去時，門口停了一輛黑色房車，柳秘書在車旁抽煙等著。

　　見明珠過來，他上前：“說完話了？”

　　明珠點頭。

　　她輕聲翻開一疊資料，那是曲寧的，看了片刻輕聲說：“小時候的扭曲造成現在的不甘，柳叔你看著辦吧！別讓她影響我們以后的生活。”

　　柳秘書點頭。

　　他一個電話撥出去，當晚曲寧就被放了出來……

　　柳秘書再看明珠。

　　她明艷的面孔，很淡然，也很平和。

　　他暗暗地想：明珠看似單純，但是像霍家出來的孩子，骨子里其實是比溫蔓還要果決的，豪門世家向來不容旁人侵犯自己的權利。

　　柳秘書斂了神情。

　　他請明珠上車，路上明珠一直沒有說話。

　　明顯心情也不怎么好。

　　好在到了醫院，出乎意料的，霍紹霆過來了。

　　推門時，他正陪著陸謙說話，兩人神情都有些嚴肅，聽見開門聲扭身一看。

　　明珠巴巴的。

　　霍紹霆淡淡一笑：“嚇傻了？”

　　明珠軟乎乎地叫了一聲哥哥，就走過去輕聲問：“你怎么來了？”

　　他們兄妹感情好，她神情間總有些依賴。

　　陸謙看了就不大爽利，但是摸摸鼻子也忍了，盤算著回頭好好疼疼自己的小外甥女，讓霍紹霆也牙疼牙疼。

　　霍紹霆整了下襯衣扣子，說：“正好在附近出差，就過來看看！”

　　他指著小陸幽跟小陸爍：“這兩個我先帶走了！”

　　明珠舍不得，但是想想陸謙現在養身體，把孩子帶走也好。

　　再說，小陸幽這樣小，她也不想她總在醫院。

　　霍紹霆沒有吃飯就離開了。

　　明珠送他跟孩子們，樓下的車前，霍紹霆替妹妹順順頭發說：“其實是你大嫂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剛剛跟你男人聊了會兒似乎不需要幫忙！……我就說他這樣心狠手辣，哪里用得著我，你大嫂就是成天瞎操心。”

　　明珠輕輕抱了抱他。

　　她小聲地說了聲謝謝哥哥。

　　霍紹霆摸摸她的小腦袋，斟酌了下說：“明珠，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哪怕天塌下來你還有哥哥在呢！”

　　他說完轉身上車。

　　明珠默默地看著，她心想，要不是陸謙她可以跟著哥哥嫂子過……其實也挺好的！

　　回到病房，陸謙沒有休息，在翻看雜志。

　　柳秘書倒是忙得很，一會兒一個電話，那變臉比陸謙翻書還要快。

　　明珠進來，柳秘書就出去了。

　　陸謙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來。

　　明珠過去，陸謙輕聲問她：“你去見曲寧了？”

　　明珠點頭。

　　她靠在他肩頭：“我想聽聽她的想法。”

　　陸謙手掌摸了摸她細腰，挺淡地笑笑：“小姑娘的心思。”

　　明珠就不高興了。

　　她嚷著：“你出息，你剛才怎么不跟哥哥說把小陸幽跟爍爍留下來，我看你這個舅舅當得就是不行，連句話都不敢說！”

　　陸謙目光深深。

　　一會兒，他才低聲說：“我是想跟你單獨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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