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奔著李先生來的，那自然就要買他的畫。
“麻煩你把李可染先生的畫都給我包起來。”
那個小伙子愣了一下。
“都包起來？”
“對！木版水印的我不要，其他的都要！”
“小同志，我們店里有12幅李老師的作品，你真的都要？”
秦守業認真的點了點頭。
“都要！”
“最貴的一幅要四十七塊錢呢！”
“錢我帶夠了，麻煩你給我包好！”
那小伙子再三確認，確定秦守業真的想要那些畫之后，立馬就去忙活了。
12幅畫，一共是四百二十塊零五毛。
秦守業把那些畫檢查了一下，他們就將其卷起來，用絲綢的畫袋裝了起來。
開票，付錢！
那些畫就是秦守業的了。
“麻煩你們給我找個大點的袋子，幫我裝起來。”
那小伙子去拿了個麻袋，把那些畫袋放了進去。
“同志，我幫你送出去吧，你騎車了嗎？”
“不著急，麻煩你幫我找一下侯明輝同志，就說勝利剛才的方主任，介紹我來找他的！”
“小同志，我們這不講價，而且你都付完錢了！”
秦守業見他誤會了，笑著解釋了一下。
“我找他有別的事情，他托方主任弄的東西，我給送來了。”
那小伙點了點頭，轉身去里面叫人了。
過了不到半分鐘，一個身穿深藍色干部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你是……”
“我是勝利鋼廠采購科的科長，秦守業！”
“你好你好，老方沒少跟我說你！”
“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
“您過獎了……”
侯明輝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東西。
“這是方主任讓你送來的？”
“算是吧……他跟我說李可染先生大病初愈，需要一些營養品！”
“我就給送過來了……我對李可染先生仰慕已久，想借此機會，跟李先生認識一下。”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引薦一下。”
“我知道李先生喜好音律，前些日子淘了一把二胡，想一并送給李曉松。”
侯明輝眉頭皺了皺。
“秦科長，李先生的性格……有點怪！他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要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沒問題，您現在有時間嗎？咱們現在就過去，你拿著東西送進去，我在門外等你。”
“他要是愿意見我，我再進去！”
“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回去，不再打擾他了。”
侯明輝猶豫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行，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去跟經理說一聲。”
他是店里的會計，平時沒啥事情，無非就是下班之前盤一下賬。
“好，我外頭等你！”
“小同志，麻煩你幫我把東西拿出去，我捆到車后座上！”
秦守業沖著旁邊那小伙說了一句，侯明輝這才看到旁邊那個麻袋。
“這是……”
“秦科長，把李先生的畫作都買下了！”
“都買了？”
侯明輝有些驚訝，那可是一大筆錢呢！
一幅畫差不多就要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
“秦科長，你這是……”
“我說了，我喜歡李先生的畫，今天見到你們店里有，正好我帶的錢也足夠多，就花錢買下了。”
侯明輝沖秦守業笑了笑。
“秦科長，你見李先生的事情，算是成了一半，再加上那把二胡，他不可能把你拒之門外。”
“麻煩你在外頭多等我一下，我正好把李老的畫錢算一下，給他送過去。”
侯明輝說完就轉身去了里面。
秦守業跟那個小伙拿著東西去了外頭。
裝畫的袋子被放到了車后座上，用繩子稍微系了一下。
秦守業多纏了幾道，沒敢系太緊，怕弄上里面的畫。
那是畫嗎？那是六七十年后的幾千萬，幾個億！
跟那個小伙道了謝，他就在外面等了起來。
等了十多分鐘，侯明輝提著個黑色的手提包，從里面走了出來。
到了店門外，他推上車子，帶著秦守業去了李可染家里。
倆人騎車出去沒多遠，侯明輝就開了口。
“老方跟我說，秦科長年輕有為，本事大……今兒我算是見識到了。”
“進口的奶粉和紅糖都能弄得著。”
“我這算什么本事……就是認識其他單位和工廠的采購，找他們湊了這么點東西。”
“秦科長，這東西可不是一般單位能弄著的。”
秦守業笑了笑沒說話。
侯明輝沉默了片刻，開口給秦守業講了一下李可染的情況。
“秦科長，李先生除了音律和作畫，沒有其他愛好……對吃穿也不講究。”
“不過他家里人口多，妻子和五個孩子，還有他妹妹一家……開銷大。”
“要不然以他的脾氣，也不會把畫放到我們店里賣。”
“明白，畫家也是人，吃穿用度也需要錢。”
“李先生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他家人不行……前些日子他大病一場，也花了不少錢！”
“你今天買下他的畫作，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秦守業點了點頭，他目的就是這個！
現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吃穿都是個問題，有多少人會去買畫？
再說了，李可染現在是有名氣，可也沒大到一畫難求的地步。
現在是妥妥的買方市場，要不然價格不會那么低！
平日里，一個月能賣兩三幅作品就不錯了。
“侯哥……算了，我叫您輝哥吧？”
侯明輝笑著點了點頭。
“怎么順口怎么叫，我跟老方是好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
“輝哥，要是李先生見我，我再找他買一些畫怎么樣？”
侯明輝立馬搖了搖頭。
“不行！”
“啊……為啥啊？他不是缺錢嗎？”
“我是說你找他買不行！他的畫私下賣，是違反規定的，是犯錯誤。”
秦守業心里嘆了口氣，現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你要是真想買，可以通過榮寶齋。”
“李先生的畫作都被你買走了，我這次去，除了給他送錢，還要找他要幾幅畫。”
秦守業明白了，私下購買是犯錯誤，讓榮寶齋從中間過一手，賺點錢，這就合法合規了。
讓公家賺到了錢，才能受保護……
這算不算交“保護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