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已經有四年沒有回來了,N市的變化還挺大,多了許多住宅樓,也建了許多運動場地。
不遠處就是一個運動場,囡囡圍著跑道跑了起來。
沈東征在另一條跑道。
早起鍛煉的人還是不少的。
晨光微露,囡囡的腳步輕盈,發絲隨著步伐輕輕躍動,在初升太陽的映照下泛著淡淡金光。
沈東征則保持著勻速,身影穩健,偶爾目光掠過囡囡,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悄然爬上嘴角。
跑道邊上,老人們打著太極,動作悠然自得;
年輕一點在跳迪斯科操。
孩子們追逐嬉戲,笑聲清脆悅耳,整個運動場洋溢著生機勃勃的氣息,其實這是個極其普通的早晨。
跑步完成,囡囡擦擦額頭上的汗,又去高低杠那邊練習。
沈東征走了過來,問道:“平日里都要練這么多嗎?”
“不能懈怠,在隊里練的要多的多,現在是假期,只練最基本的。”
“……你們運動員真不容易。”
囡囡沒想到顧東征會這么說。
“你們更不容易啊,保家衛國。”
囡囡練了一會肢體拉伸,看見有空閑的球桌,她從包里拿了一副新球拍,遞給顧東征,“打兩局?不練的話會手生。”
顧東征沒想到囡囡這么自律。
“我不太擅長,可能當不了合格的對手。”
“貴在參與。”
顧東征接過球拍,略顯笨拙地站到球桌另一側。
囡囡輕盈一躍,發球如箭,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顧東征連忙揮拍迎擊,卻因力度不足,球輕輕擦過網邊,緩緩落下。
囡囡見狀,嘴角上揚,眼神中閃過一絲調皮,輕巧地將球救起,回擊時加了幾分力度。
球速突增,顧東征一個踉蹌,險些失手,卻也奮力回擊,兩人一來一回,雖技術懸殊,卻樂在其中。
晨光中,他們的身影在球桌旁躍動,歡聲笑語交織著乒乓球的清脆聲響,為這平凡的早晨添上一抹不同尋常的色彩。
……
沈東征待了兩天就要回省城的家了。
臨走之前,他問囡囡什么時間返京,他也要回部隊,路上能有個照應。
“我現在還沒想那么遠,不知道什么時候的車票。”
“那好吧,咱們有時間再聯系。”
這一次回來,囡囡還去看望了陸教練和馮教練,這兩位都是她的啟蒙老師,也是她的伯樂。
“打球的都有傷病,堅持到現在不容易,還想接著打嗎?”
囡囡可是馮教練走的最遠的徒弟,每每提起她來,與有榮焉。
囡囡有傷病,腰上有傷,胳膊上也有很嚴重的傷,前兩年還做了一個肩部手術。可要說退役,囡囡不甘心,也沒想過,她還沒有讓國旗因為她升起過。
“暫時沒想退役,我還想沖擊一下兩年后的奧運會,想要為自己拼一把。”
囡囡也是天才,不過隊里的天才太多了,她裹脅其中,光彩都被蓋住了。
八天的假期結束,囡囡收拾了行李要歸隊了。
巧慧開著車把她送到車站,本來打算送囡囡去省城的,囡囡沒讓。
“到了跟我說一聲。”
“記住了,媽,你們也要注意身體。”
巧慧和囡囡揮手,看著媽媽的身影越走越遠,囡囡的鼻子發酸。
她從十歲進地區隊,算起來離家十幾年了。
十幾年來去匆匆,都沒有好好的陪伴父母和長輩。
“媽媽,你們都要好好的。”
火車經過省城,沈東征上車了,找到了囡囡。
“真巧啊,咱又坐了同一個班次。”
這也太巧了。
有了沈東征同行,路上方便了很多,買飯都是他的,囡囡看著行李。
囡囡后知后覺的發現了不對勁。
“沈東征,你在哪里服役啊?”
“濱城。”
“那不早就經過了?”
“是,現在過了三百多公里了。”
“那你還是在下一站下車吧。”
沈東征笑了笑,“不用,你一個女孩子,路上不安全,我送你。”
這是囡囡沒有想到的。
“我從十歲就離開家了,我沒有那么脆弱。”
“我假期還沒到,我有時間。”
“那……你可以多陪陪伯父伯母啊。”
沈東征也想,可天天相親相親,把他相煩了,他媽不需要兒子,需要一個為沈家傳宗接代的兒媳婦,他只需要參與一下就可以了。
這些話自然不能和囡囡說,怕把她嚇著了。
到了京市,沈東征請囡囡吃了一頓飯,才搭車把囡囡送到了乒乓球隊。
沈東征打開自己的背包,從里面拿出一大包東西來,“零食。”
囡囡:“……”
“再見。”
“再見。”
回到球隊,好幾個隊友扒著囡囡問:“誰送你來的?”
“我都多大的人了,還用人送?”
袁一大大咧咧,她把底牌交出去了,“拉倒吧,我們都看見了,一個兵哥哥送的你。”
趙偉是個活潑的,勾著囡囡的胳膊問:“老實交代,兵哥哥是誰?”
“沒有誰,我們兩家交往了有十多年了,是我爸戰友的兒子,剛好和我順路。”
“噢~青梅竹馬……”
“別想歪了,人家大我好幾歲,未婚妻都有了。”
囡囡又恢復了訓練。
這年的乒乓球世界杯賽上,囡囡一路過關斬將,決賽中戰勝了隊友陳樂悠,拿到了第一個升國旗的大賽冠軍。
當國旗升起,國歌響起,囡囡激動地掉下了熱淚,笑中也有淚,淚中更熱愛。
這一次的勝利,囡囡世排登上了第一。
但幾個月后的另一場升國旗大賽,囡囡沒能參加,因為要鍛煉小將,要給小將機會。
囡囡接受,但她也陷于了自我懷疑當中,她老了嗎?
手機響了,是沈東征打來的,他就像大哥哥一樣,談心做工作上很有一套。
囡囡平常的訓練任務重,很少能接到沈東征的電話,回了也只有寥寥數語。
她不知道說什么。
“喂,征哥。”
【我怎么覺得你興致不高啊】
“沒有,我一直這樣。”
【別騙我了,是不是這次比賽你沒有參加?】
囡囡都懷疑他有千里眼順風耳。
“你怎么知道?”
【我有千里眼順風耳】
就知道會說這個。
【老是打比賽,身體會很疲勞,休息一下是好事】
“我現在渾身是勁,沒想休息。征哥,你說我老了嗎?打比賽不是看實力嗎?為什么要看年齡呢?”
【別想多了,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囡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掌因長年累月的訓練已磨出了厚厚的繭。
沈東征的話像一股暖流,讓她煩躁的情緒漸漸平復。
【征哥,你說得對。我會繼續努力的,不管前面的路走起來多艱難,我都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