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場權力游戲,最終追求的都是平衡。
李慧的每句話,每個字,每個表情,都在傳遞著渴望成為平衡中一員的信號,作為高級玩家,顧煥州自然看的非常清楚。
面紅耳赤的爭吵過后換來的平衡,其實是一種無奈的妥協,而這種心照不宣的平衡,才是平衡中的最高形態。
聽李慧說完,顧煥州略微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李慧啊,我跟你交個實底兒吧,你和陳銘,都是我的備選,但是,在本次常委會上,我提議了陳銘,結果你應該也知道了,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提議沒有通過。”
李慧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淺淺的笑了下。很是得體。
顧煥州微笑著道:“對于這個結果呢,我是有心理準備的,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對陳銘同志是有些非議和看法的,但這些所謂的看法并不客觀和準確,試問,當年蘇鵬呼風喚雨,大權在握之際,全省這么多干部,有幾個在他面前沒有獻媚過的呢?因為給陳家修了祖墳就笑話人家,分明是五十步笑百步,更何況,陳銘還在其中當了擋箭牌呢,有苦難言啊。”
李慧連連點頭,沉吟著道:“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刻板印象吧。”
“我看不是刻板印象那么簡單,目前常委中有些同志擔心權力過于集中,對我缺乏有效的監督和制約,所以,才極力反對的。”顧煥州平靜的說道。
這句話大大出乎李慧的意料,她做夢也想不到,顧煥州竟然如此直白的把此事說出來,說實話,與其說是心懷坦蕩,其實更像是有恃無恐。
“這個……在這個問題上,羅書記是這樣評價的,我們省之所以發展滯后,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權力過于分散了,無論什么事都有人說三道四,看似民主氣氛好,實則很耽誤事的。”李慧趕緊說道。
顧煥州明顯對這番話非常滿意,他笑吟吟的看著李慧,說道:“你能有這份見地,也不枉耀群書記對你的培養和信賴啊。”
李慧聽罷,正色說道:“羅書記確實對我有知遇之恩,但他為人非常謹慎,對我的使用可以說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說起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絕對離不開您的大力提拔。”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表忠心了。
不過,事實也確實如此,盡管深得羅耀群的器重,但在他的任上,李慧并沒有得到太大的發展空間,只能說是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
就連當初的東遼市長,還是以代理市長的名義,半年后才扶正。而且,還給配了個處處謹小慎微的胡青云,不時掣肘,搞得李慧很傷腦筋。
反觀顧煥州,上任伊始,便直接對李慧委以重任,要知道,就算沒當上省委常委,GDP排名第一的市委書記和排名最后的市委書記,在省內的政治地位,也是天壤之別的。
從這個角度上說,李慧這個忠心表得確實夠露骨,但也不算肉麻。
顧煥州卻突然陷入了沉默。
李慧也不敢說什么,只是默默的陪在一旁。
足足夠了兩分鐘,顧煥州這才深吸了口氣,說道:“也罷,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如果陳銘的議案被順利通過了,那你也就沒機會了,可現在既然出了這個差頭,那索性就來個順水推舟吧,說起來,你本來就是備選之一嘛。”
李慧心中狂喜,但表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聽罷連忙說道:“這不好吧,我和老陳也算是老相識,他要知道常委名額被我頂了,還不得生氣啊,再說,羅書記剛剛罵過我,讓我麻溜回去工作……”
顧煥州淡淡一笑:“耀群同志那里,我來幫你解釋,事實上,我也正有很多事情想跟他交換意見呢,至于陳銘嘛,你就不用擔心了,他不會有任何抱怨的,還是你的那句話,只要把工作做好,該給的機會,肯定差不了。”
李慧深吸了口氣,說道:“那就謝謝您的信任了,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從現在開始,我一定唯您的馬首是瞻,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不講任何條件。”
顧煥州直勾勾的盯著李慧,半晌,這才鄭重其事的說道:“你很漂亮,又非常聰明,在以男性為主體的政壇之中,你是很討巧的,說實話,我用你,是要承擔相當風險的,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李慧深深的點了點頭。
顧煥州想了想,又接著道:“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快就決定把陳銘換成你了嘛?”
李慧沒敢冒然回答,而是做側耳傾聽狀。
顧煥州則微笑著說道:“你也許會覺得,陳銘的議案沒有被通過,我這算是退而求其次。”
“沒有,我絕對沒這么想,以您的魄力,只要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顧煥州冷笑一聲。
“說對了,連吳慎之這棵盤根錯節的大樹,我尚且敢與之一斗,省內這幾頭蒜,怎么可能擋得住我呢?說句不好聽的,我現在就算繞過常委會,直接任命陳銘,這幫人也奈何不了我。”
顧煥州說這番話時,眼神之中所流露出的那種舍我取誰的傲氣呼之欲出,李慧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禁肅然。
“之所以換成了你,是因為我需要一個能夠源源不斷提供優秀年輕干部的撫川,你進入常委之后,影響力會大幅度提升,我給你個重要任務,至少給我搞出二十個林海這樣的年輕干部來。”
李慧瞪大了眼睛:“要這么多?”
“二十個很多嗎?我還要通過篩選和淘汰,二十個,最后能剩下一兩個就不錯了,在這方面,你的眼力還是不錯的,陳銘則不具備這個優勢,同時,撫川的經濟也要上臺階,我給你定個初步的目標吧,三年之后,撫川的GDP要達到連山市的水平。怎么樣,敢不敢接受這個挑戰啊。”
李慧聽罷,頓時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