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搶救室并不是ICU病房,相對比較開放。
由于余紅旗屬于在押人員,且系重大刑事案件嫌疑人,所以,警方在搶救室外拉上了警戒線,并安排警力負責值守。
不過,就在王大偉趕到之前,余紅旗被推往后樓的放射線科做全身CT掃描,為了以防萬一,原本守在搶救室外的五六名警員就都跟著一起去了。
王大偉趕到的時候,搶救室外空蕩蕩的,除了一圈警戒線外,連個人影都沒有,他見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正打算推門進去看個究竟,不料卻聽到秦志剛似乎在打電話。
此刻已經是夜里九點多了,急診中心的患者不多,非常安靜,秦志剛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也依稀可辨。
“二哥,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大偉很快就過來了,如果發現我搗鬼的話,當場就得急啊。”秦志剛說道。
能讓秦志剛叫二哥的,肯定是蔣宏無疑。王大偉頓時警覺,緩緩把手收了回來,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電話另一端的蔣宏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估計是在極力勸說,好一陣,秦志剛這才嘆了口氣,有些勉強的說道:“好吧,我試試看,不過,大偉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
蔣宏又說了句,這回秦志剛的態度非常堅決。
“不行,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二哥,你別為難我,而且,我勸你也不要這么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發現,都已經不是受處分的問題了,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我真是搞不懂,你和大偉之間就算有點矛盾,也不至于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呀。這么下去,大概率是會兩敗俱傷的,我勸你要慎重。”
話剛說到這里,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王大偉瞥了眼,只見五六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急匆匆的朝這邊走過來,于是連忙往后退了些,然后故意咳嗽了下。
秦志剛聞聲也掛斷了電話,探頭一瞧,見王大偉已經到了門外,連忙笑著道:“大偉,你來得挺快啊!”
王大偉點了點頭,往搶救室里看了眼,皺著眉頭問道:“人去哪了?”
“推去后樓做CT了。”秦志剛說道。
王大偉長出了口氣,擺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我操,我還以為死翹翹了呢!”
“死倒是沒死,可就是昏迷不醒,搞不好是個植物人。”秦志剛說道。
說話之間,搶救室的門一開,幾個醫生簇擁著一名頭發花白的男子走了進來。
“張老師,這位就是咱們市局的秦局長。”一名醫生說道,然后指著頭發花白的男子介紹道:“秦局,這位是京城醫院的ICU專家張教授,他正好來東遼搞學術交流,而這個余紅旗的癥狀非常奇怪,我們也拿不準搶救方案,就只能把張教授給請出來了。”
秦志剛聽罷,連忙上前一步,笑著說道:“張教授您好,真是太難得了!”說完,回頭看了眼王大偉,估計是想給介紹,卻被王大偉用目光制止了。
張教授六十歲上下,頭發花白,帶著副黑框眼鏡,學者范兒十足。他直接打開了搶救室的電腦,把余紅旗的各項檢查和化驗單調了出來,其中還包括剛剛掃描,還沒出報告的CT片子。
“這個患者的情況非常特殊。”張教授開門見山的道:“我在ICU干了大半輩子,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奇怪的病患。”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聽著,王大偉沒好意思往前擠,他站在后排,努力的抻著脖子,樣子多少有點滑稽。
張教授繼續說道:“他的所有生命指標都處于臨界狀態,但各項檢查又完全正常,除了血糖稍微高點之外,身體非常健康,大家看CT片子,目前基本可以排除腦出血和腦梗的可能,由于沒做心臟造影,心梗暫時無法完全排除,但考慮到患者心肌酶指標正常,我覺得也沒必要再做了。可是,既然什么都正常,患者為什么會出現雙側瞳孔擴大且昏迷不醒呢!?”
“我們初步懷疑是中毒了!”東遼醫院急診中心的負責人說道:“但患者的各血液檢測的指標又不支持中毒的可能。”
藥物或者化學中毒的檢測是非常復雜的,醫院的常規檢測根本就無法識別,尤其是一些比較少見的毒素,更是需要專業的測試。
張教授點了點頭,沉吟著道:“他的癥狀,讓我想起了兩年前在某國際期刊上看到的一篇論文,其中就提到了一種高濃度砷氰化合物在臨床醫學上的應用,就可能讓患者出現類似癥狀,但這種癥狀必須在24小時內得到治療,否則會對人的大腦和其它主要臟器造成永久性的損傷,甚至直接致人死亡。”
說到這里,他略微停頓了下,看了眼旁邊的秦志剛,這才又接著道:“據說,某些境外機構就是利用這種高濃度的化合物做一些非法的事,當然,我只是聽說啊,沒有任何證據。”
秦志剛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問道:“張教授,現在能確定余紅旗就是服用了這種砷化物嗎?”
“我們已經提取了他的嘔吐物送檢了,只不過,東遼做不了這樣的檢測,必須送省城的專業實驗室,化驗結果至少也需要24小時,可24小時后,患者能否救回來就很難說了。”張教授緩緩說道:“作為醫院,我們只能做這么多,剩下的事,你們公安方面,就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了。”
秦志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回過身,想征求下王大偉的意見,不料卻發現王大偉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謝謝您張教授,我這就給領導打個電話匯報下。”秦志剛說完,轉身出了搶救室,四外望去,卻發現王大偉正倒背著雙手朝急診樓外走去,于是趕緊三步并做兩步追了過去。
“大偉,你剛剛都聽到了嗎……”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被王大偉打斷了:“我都聽到了,這個張教授很厲害,不愧是來自京城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