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這個時侯來電話,顯然不是啥好事。
林海盯著電話屏幕沉思片刻,最后還是選擇接了起來。
“您好,林副市長。”聽筒里傳來王輝的聲音,聲音略顯嘶啞,感覺狀態不是很好。
“你好,王隊,有事嘛?”他平靜的問道。
“嗯……也沒啥正事,就是……我在撫川呢,想跟您見一面,也不知道您是否有時間。”王輝支支吾吾的說道。
林海想了想:“好啊,你來市政府找我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嗯……如果方便的話,能出來坐坐嘛?我想請您吃頓飯。”王輝沉吟著道。
林海略微猶豫了片刻,這才說道:“那也成,你想吃什么,我請客。”
“不用,我請您,等安排好地方給您打電話。”
“好吧,電話聯系。”
掛斷之后,林海回到自已的辦公室,思忖再三,還是撥通了蔣宏的手機。
“蔣局,有件事得向你請示下。”他道。
蔣宏聽罷,卻笑著說道:“你可別開玩笑了,有什么吩咐,直接下命令吧。”
林海卻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沒開玩笑,這件事確實得跟你請示,剛剛王輝突然給我來電話,約我晚上一起吃飯,我已經答應了,但不知道是否合適。如果不合適的話,我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推掉。”
蔣宏想了想:“我還當什么要緊事呢,無所謂的,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那就吃唄。放心,目前還沒對他采取任何措施,你說話啥的,也無需加任何小心。”
“好吧,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他道。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這才結束了通話。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估計這個時間李慧應該也回去了,正琢磨著打個電話安撫下,可走廊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的由遠及近,從腳步振幅聲判斷,應該不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
怎么聽著這腳步聲有點像二肥呢,他想。
念頭還沒等落地,二肥嬉皮笑臉的推門走了進來。
自從認蔣齊當了干爹之后,撫川市政府的大門便永久性對二肥敞開了,說句夸張點的話,就差給他在市政府準備件辦公室了。
“你怎么來了?”林海問道。
“想你了唄,來看看你!”
林海哼了聲:“少貧嘴,沒事就滾蛋,我沒時間跟你扯皮。”
二肥嘿嘿笑著道:“我可不是沒正事兒哦,這不是按照大姑的指示,重新和國土局敲定拆遷補償方案嘛。這點事啊,折騰我好幾趟了,腿都跑細了。”
“搞定了嗎?”林海漫不經心的問。
二肥卻嘆了口氣:“無非就是多給錢唄,二叔說了,這叫政治任務,不能在乎眼前這點利益,沒辦法,除了市里給的補償之外,我們公司還給加了兩成,這下可好,據說拆遷補償標準比省城最繁華地段還要高,老百姓倒是高興了,無形之中發了筆小財,對了哥,到底啥叫政治任務啊?”
林海也懶得跟他解釋,于是只是淡淡笑了下,說道:“別問那么多了,講了你也不懂。”
二肥撓了撓頭:“看來,我得加強學習了。”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林海哭笑不得,不過轉念一想,正色說道:“說得對,老肥,不管怎么樣,你現在也算是個老板了,確實應該加強學習,不然的話,跟不上時代,早晚是會被淘汰的。”
二肥眨巴著小眼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林海略微想了想,試探著問道:“還有個事,你在周家那段日子,到底聽到了些什么內容?”
二肥愣了下:“是二叔讓你問的嗎?”
林海反問:“蔣宏找過你?”
“當然找過呀,但他不知道我在楊燕的臥室安了竊聽器,只是覺得我突然跳出來,肯定是掌握了什么秘密。不過,沒好意思直截了當的問,而是那種旁敲側擊的,拿話兒點我,”二肥說道。
“你告訴他了?”
“我連你都沒告訴,怎么可能告訴他呢!那不多余了嘛!”二肥笑著道。
林海皺著眉頭:“誰都不告訴,你打算把秘密一直藏在肚子里?”
二肥狡黠的一笑:“為啥要一直藏在肚子里呢?收藏秘密是會貶值的哦。”
“貶值?什么貶值?”林海冷不丁還沒反應過來。
二肥卻一本正經的說道:“當然貶值呀,二叔說了,很多機密文件在時效過了之后,都會解密的,解密后的秘密,就啥都不是了,老百姓也可以知道的。”
“小樣,你還知道解密!”林海笑著道,可說完之后,隨即意識到了什么,于是沉吟著問:“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讓秘密貶值唄?”
“當然不想啊,明明可以換錢的東西,為啥要放到不值錢啊,那不是傻逼嘛!”二肥理直氣壯的道:“這年頭,啥都是假的,只有錢是親的。”
說完之后,似乎感覺到有點不妥,又連忙嬉皮笑臉的補充道:“不對不對,哥和姐也是親的!”
林海直勾勾的盯著他,半晌,這才緩緩說道:“老肥啊,你好歹也是跟市委書記吃過飯的企業家了,有事沒事還能來市政府開個會,思想境界能不能有所提升,別總是停留在帶著一幫兄弟混社會的層次呢?”
二肥卻不以為然:“哥,我覺得吧,當企業家跟混社會也沒啥區別,都是為了賺錢呀,市委書記也好,干爹和二叔也罷,包括你在內,其實就是社會上的大哥,你們吃肉,我這樣跟著啃骨頭,至于我下面那幫兄弟嘛,能跟著喝口湯就不錯了,所以吧,別看穿得人模狗樣的,其實干得那些事基本差不多。”
這句話聽起來挺扎心的。
林海有心反駁,可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算了,我只說一句,至于你聽不聽,那就不關我的事了。”他無奈的道。
二肥連連點頭:“你的話,我每個字都聽。”
林海深吸了口氣:“二肥,我不想跟你講什么大道理,但你要記住了,無論讓任何事情,都必須在法律允許的框架之內,否則,就會給自已找麻煩,這么長時間了,你的麻煩已經不少了。以前你總說為了生存,可現在環境變了,至少不需要為生存發愁了吧,所以,你要學會規范自已的行為,謹言慎行,如果為了點蠅頭小利導致失去了好不容易才贏得的生存空間,那就是得不償失,愚蠢透頂了。”
二肥歪著頭,兩個小眼睛嘰里咕嚕的轉著,也不知道是真聽進去了,還是壓根就當了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