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李慧電話之后，林海去病房轉(zhuǎn)了圈。此刻病房里，只有一名護士負責(zé)看著監(jiān)控儀器，剩下的全是穿著白大褂的警員。為了避免余紅旗自殘，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牢牢的固定在病床上。林海進屋的時候，警員剛剛給他打完胰島素，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大汗淋漓，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看得出來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饒是如此，仍舊雙眼緊閉，一聲不吭。警員們絲毫不敢懈怠，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各種監(jiān)控數(shù)據(jù)，生怕出了狀況。“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就別硬撐著了，該撂就撂唄，你少遭點罪，我們也不用跟著擔(dān)驚受怕了。”李院長在病床前低聲說道。話音剛落，余紅旗一直緊閉的眼睛突然緩緩睜開了，他直勾勾的盯著李院長，目光如同來自地獄般的陰冷。李院長被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哆哆嗦嗦的道：“你聽到我剛剛說什么了嘛？”余紅旗也不吱聲，只是用那陰冷的目光掃視著房間里的眾人，當(dāng)他看到林海的時候，略微愣了下，眼睛瞇縫著，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林海也笑了下，問道：“認出我是誰了嘛？”余紅旗仍舊一言不發(fā)。林海想了想，說道：“余紅旗，我知道你沒事了，其實，李院長說得很對，這樣對抗下去，除了自己遭罪之外，沒有任何意義，我要是你，索性就都認了，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嘛。多活了十多年，也夠本了。”余紅旗哼了聲，重新閉上了眼睛。“真是個滾刀肉啊。”李院長笑著道。林海眉頭緊鎖，若有所思。這確實是個滾刀肉，但滾刀肉也是爹媽父母生的，也有兄弟姊妹，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一定有感情，有感情就一定會有薄弱之處。只要靜下心來，并非一定要用這種野蠻的手段，只是現(xiàn)在蔣宏面臨的壓力太大了，實在沒心思在這方面下工夫。為了盡快取得口供，他甚至把深圳和余紅旗原籍警方拒之門外，生怕兩地警方介入過多，余紅旗避重就輕的交代問題，拖延時間。管他靈不靈呢，先試探下也未嘗不可嘛，這樣想著，于是往前走了步，俯下身，平靜的說道：“余紅旗，你犯的罪，夠槍斃好幾個來回了，開不開口，都必死無疑，我不是警察，沒必要跟你講什么政策，就直接撈干的說吧，只要你好好配合警方的工作，還是可以滿足你最后愿望的，我不相信，你對這個世界沒有半點留戀，在將要離開之際，何必非要留下遺憾呢？”余紅旗還是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一旁的警員見狀，笑著說道：“林副市長，這些話，蔣局都說過不止一次了，對付這種悍匪級的犯罪分子，來軟的是沒用的，只能上手段，把他的精氣神熬沒了，自然就什么都招了。”林海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出了病房。連續(xù)兩天沒怎么好好休息，他早就精疲力盡，現(xiàn)在最想的就是找個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覺。“林副市長，我看你很疲憊，要不，先休息下吧。”李院長在身后低聲說道。林海苦笑著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我現(xiàn)在就想回家睡一覺，可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堆在眼前,根本也不給休息的時間啊。”李院長聽罷，連忙說道：“這樣吧，您就別回家了，我這兒空房間有的是，要是不嫌棄，就湊合著睡一覺，至少可以恢復(fù)點體力。”林海想了想：“也行，那就麻煩你了。”“這叫啥話，一點不麻煩。”李院長說著，帶著他上了樓，打開一個房間，把林海讓了進去。房間里除了兩張床之外，沒什么擺設(shè)，整潔干凈，應(yīng)該是值班醫(yī)生平時休息的地方，李院長命人取來兩套雪白的被褥，還反復(fù)強調(diào)，都是新的，從來沒用過。鋪好了之后，這才退了出去。林海確實累了，待院長走了之后，和衣躺下，腦袋挨到枕頭，沒多大一會，便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了，他勉強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伸手把電話抓過來，連來電顯示都懶得看，直接便接通了。“您好，林副市長，我是看守所的老王。”林海睡糊涂了，一時有點發(fā)懵，略微愣了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自稱老王的所長是哪位。“哦，王所長，有事嘛？”“是這樣，有個情況跟您匯報下，那個趙律師提出要見您。”王所長說道。“他要見我？”林海說道：“什么時候的事？”“下午就跟管教民警提了，但我沒搭理他，剛剛又提了次，我這才給蔣局長打了電話，蔣局長說他沒空兒，讓我直接找您。”王所長道。林海哦聲：“我知道了，先不用回復(fù)姓趙的。”“好的。我明白。”放下電話，他翻身坐起，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快四點了，這一覺還真沒少睡。趙宇輝要見我？看來，這是想開了，可惜的是，局勢發(fā)生變化了，現(xiàn)在就算他認罪，恐怕也無法回家過春節(jié)了，所以，就只能先曬著吧。起身活動了下身體，感覺精神狀態(tài)恢復(fù)了許多，于是拿起手機，撥通了蔣宏的電話。電話響了很長時間，無人接聽，直到自動掛斷。正想再打過去，不料二肥的電話卻先打了進來。“哥，你給二叔打電話了呀？”二肥甕聲甕氣的問道。“是啊，你們倆在哪兒？”“省城啊。”“怎么還在省城，事情辦的不順利？”“別提了，二叔說，要去法院提個人出來，可到這兒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人沒了！”“沒了，哪去兒了？”“我也不知道啊，我沒進去，都是二叔辦的，我就知道他在里面發(fā)了火，把法院的人都給罵了，雙方鬧得挺不愉快的。”林海想了想，又問：“他現(xiàn)在人呢？”“剛剛被一個老頭子給找走了。”二肥道。林海沉吟片刻：“今天，有沒有人找過你？”“有啊，好幾個呢！”林海暗暗吃了一驚，連忙追問道：“都是誰？”“蓮姐，妞妞，還有老賀和老王，都來過電話。”“除了這些，還有別人嘛？”“還有你呀！”二肥認真的道。我操，全是廢話！林海暗道，懸著的心卻稍稍放下了些。“嗯你記住了，最近如果有陌生電話找你，一律不要接。”他道。“為啥？！”“啥也不為，問那么多干啥！”他不耐煩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