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輝淡淡一笑：“我都這個熊樣了，還有什么能更壞的消息呢？你說吧，我洗耳恭聽。”林海往四下看看，監室里空空如也，啥都沒有，于是轉身對所長說道：“找兩把椅子過來吧，趙律師是有身份的人，我們倆總不能站著聊天吧。”所長答應了聲，轉身剛要走，卻又被喊住，林海走過去，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把監控先關了。”所長會意的點了下頭，急匆匆的去了，幾分鐘之后，搬了兩把椅子回來，并朝他微微點了下頭。趙宇輝也不客氣，不待林海吱聲，直接拉過一把椅子坐了。林海微笑著拿出煙來，遞過去一根，趙宇輝伸手接了，點燃之后貪婪的吸了幾口，然后微笑著道：“謝謝你的煙，有什么話，直說吧。”“你在錯誤的時間，做了一件錯誤的事，這個錯誤，會斷送你的職業生涯，相比關在這里，這個消息難道不是更壞嘛？”林海平靜的說道。趙宇輝冷笑一聲：“林副市長，既然你是主管政法工作的，想必對法律也有所研究，你覺得，僅憑那份所謂的檢舉材料，可能斷送我的職業生涯嘛？那份材料漏洞百出，根本就不值一提，到了法庭上，除了丟人現眼，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林海思忖片刻，沉吟著說道：“迄今為止，我還沒看過那份檢舉材料，但這并不影響我相信你的話，或許不是漏洞百出，說是拙劣至極都有可能，但這不重要，既然把你抓了，別說還有那份檢舉材料，就算什么都沒有，也照樣能定你的罪。”趙宇輝眉頭緊鎖：“我提醒你一下，你是主管政法工作的領導，說這種話，難道不覺得荒唐嘛？”林海嘆了口氣：“是很荒唐，但這就是現狀，我沒能力改變，你也同樣沒這個能力，除了適應，別無選擇。”“不，我不這么認為。”趙宇輝說道。“漂亮話，我也會說，而且說起來，一點都不比你差，但現實擺在這里，就在咱倆說話的這一刻，批捕你的法律文件已經在審批之中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下午，你將收到撫川檢察院的逮捕通知書。”“開玩笑，沒有任何審訊，我連一句話都沒說過，檢察院憑什么逮捕我？這本身就是程序違法。”“證據確鑿，不需要審訊口供。”林海微笑著道。趙宇輝冷笑一聲：“這么有把握啊，好啊，那咱們就法庭上比量比量吧。”“法庭？那應該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兩個月吧。”林海說道：“公安部門需要補充偵查，需要更多的證據，這不違反相關規定，一審二審，拖你個半年都是短的。如果你繼續上訴，官司很可能打到最高法，就算你能勝訴，被無罪釋放，但整個2013年，你恐怕就都要在這個房間里度過了。”趙宇輝無語，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林海。林海笑著道：“你不用看我，抓你，不是我做的決定，審判，也沒我什么事，我只是受市委李書記的委托，跟你探討下解決問題的辦法。”趙宇輝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可以，但我要跟李光旭李書記當面探討。”他緩緩說道。林海搖了搖頭：“對不起，這恐怕不成，有什么話，你就跟我說吧，我會如實轉達的。”“你級別太低，我信不著。”趙宇輝冷冷的說道、林海笑了下：“京城的律師，說話就是牛逼，我知道你平時見慣了大領導了，但不好意思，這兒是撫川看守所，你是犯罪嫌疑人，沒資格擺這個譜。”趙宇輝皺著眉頭，沉默良久，最后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吧，麻煩你轉告李書記，我是秦嶺的朋友，臨來撫川之前，秦主任交代過，有事讓給我去找他。”此言一出，林海心中不免一驚。我操！怪不得人家如此牛逼哄哄的，鬧了半天，背后是有高人啊。他雖然沒見過秦嶺，但卻多次聽說過此人，深知其在京城的影響力甚至不在顧煥州之下。如果和李光旭見了面，那接下來發生什么，還真就難以預料了。按照目前的局勢，林海對李光旭的依賴遠不及與蔣宏之間綁定的利益，所以，不論從個人感情還是形勢出發，他都更希望蔣宏能撐到最后。短暫的思索過后，他做出了一個足以影響全局的決定。“趙律師，你把問題想簡單了。”他淡淡的道：“秦主任確實很有面子，但他的面子再大，也大不過顧書記吧？”“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非常清楚了，有些事，只能是你通過審慎的思考最終找出答案，我不可能做任何解釋。如果你理解不了，那我也沒辦法。”他道。趙宇輝本來滿懷希望，不料卻聽到這么個結果，情緒上頓時萎靡了許多，氣勢也不那么足了。只是一口一口的吸著煙，沉吟不語。半晌，這才又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好吧，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還是想跟李書記見一面，當面把話說清楚。”“你需要對審訊人員說清楚，而不是跟李書記，趙大律師，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林海笑著道。趙宇輝深吸了口氣，把手中的煙蒂丟在地上，用腳碾滅，然后平靜的說道：“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林海眼珠轉了轉：“很簡單，主動認罪。”“那不可能。”趙宇輝冷笑著說道。“這年頭，就沒什么是不可能的。”林海說道：“除非你想用一年的時間，來換取所謂的正義。事實上，在任兆南案上，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和正義，你敢說他不黑嘛？至少在我看來，他是可以算成黑的，黑與不黑，就看法律最終怎么解釋了。”“林副市長，你想跟我在法律層面辯論嘛？”“當然不想，因為我肯定辯不過你，但那又怎么樣呢？你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恐怕沒機會為他提供法律服務了，還是想考慮下，如何為自己辯護吧。”林海說道：“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只要你認罪，還是來得及回家過年的。拋開你的女兒即將回國，就說你妻子吧，她躺在醫院，就算你能豁得出去一年的時間，可她怎么辦呢？”趙宇輝的臉色愈發陰沉了。“林副市長，你的形象和你的這番話，反差太大了，你看起來更像是個讀書人，但這番話，卻說得很無恥，分明是在威脅我。”林海冷笑一聲：“對，我就是在威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