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本來已經跟著馬雷軍往門外走了，可聽他這么說，立刻停下了腳步，沉吟著說道：“算了，我還是別過去了。”“為什么？”馬雷軍問。林海想了想，說道：“你就別問為什么了，剛剛不是給我打電話沒人接，是吧？”“是的，沒人接。所以我才過來了。”馬雷軍不明所以，怔怔的回道。林海眼珠轉了轉，笑嘻嘻的道：“馬哥，跟你商量個事唄，你回去就跟告訴蔣市長，說我不在辦公室。沒找著。”馬雷軍瞪大了眼睛：“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嘛！”林海嘆了口氣：“不是我為難你，是馬哥你有所不知，我給李市長當過小半年秘書，對她太了解了，今天這個場合，我要是過去，非被罵個狗血淋頭不可，她那張嘴，一般人接不住的，我可不觸那個霉頭，求你了哥，就幫我撒個謊吧！”馬雷軍比林海大兩歲，兩個人的級別相當，平時關系處的也還算不錯，見林海如此懇求，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這并非什么原則問題，就算按照林海的意思回復，蔣齊也不會追究。“這不好吧？”他沉吟著，雖然沒答應，但實際上內心已經松動了。林海見狀，連忙說道：“蔣市長安排我去省委黨校進修，中午就給我放假了，要不是交接工作，我早就回東遼了，所以，找不到很正常呀，再說，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如果去見了李市長，磨嘰起來就沒完了，搞不好得半夜。”為了表達心意，他邊說，還邊連連抱拳作揖。馬雷軍見狀，也不好生拉硬拽，正想答應，可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兩人抬頭一瞧，原來是蔣齊直接闖了進來。見自己的秘書和林海呆呆的站在門口，蔣齊明顯有些不高興，皺著眉頭道：“怎么搞的！這么長時間還不過去。”馬雷軍被領導埋怨，一時有苦說不出，林海見狀，連忙說道：“蔣市長，您別埋怨馬哥，是我不想去的，不關他的事。”蔣齊愣了下，隨即苦笑著道：“不想去也得去，今天可由不得你，李慧是你的老領導，好歹有點交情，她正在氣頭上，我真應付不過來了，你過去勸一勸，等氣兒消差不多了，我再和她談。”“您都對付不了她，我就更沒轍了，她那脾氣，惹急了連省委書記都敢懟，我現在過去，不是等著挨罵嘛”話還沒等說完，走廊里突然傳來了李慧那清脆的聲音。“蔣市長，蔣齊同志，你貓哪去了？問題擺在這兒了，躲不是辦法，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蔣齊把雙手一攤：“壞了，這娘們追過來了！”說完，扯著林海便往門外推，口中還低聲說道：“我血壓都被這女人給吵上來了，你替我我不在。”林海一個勁的往后縮：“我可不敢說這瞎話，要是被發現了，我倒是無所謂啊，可我媳婦還在東遼啊，回去還不得給穿小鞋啊，要不，您干脆把我家那口子也調到撫川吧。”房門本來就是虛掩著的，屋里有動靜，李慧自然聽到了，于是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林海！我來了這么長時間了，你小子居然躲著不見，怎么的，到了撫川，就不認我這個領導了唄，嫌貧愛富的本性，也暴露的太快了點吧？告訴你，別以為你來了撫川，我就拿你沒轍了，你老婆可還在西崗區政協呢！收拾不了你，我還收拾不了她嘛！”進屋之后，李慧劈頭蓋臉的就沖林海嚷了起來。這當然都是兩人事先設計好的，只不過林海沒想到，李慧演技如此高超，以至于他都有點當真了。“不是，李市長，我不知道您來了。”他連忙說道：“您快請坐。”李慧白了他一眼，轉而對蔣齊說道：“老蔣，你堂堂撫川市長，居然借口上廁所，順著尿道就溜之大吉了，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嘛！怎么的，你們撫川人，難道就這么招待遠道而來的合作伙伴嘛！”李慧這張嘴，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個人能頂半個加強連。今天更是火力全開，跟機關槍似的，上來就是一通輸出。蔣齊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自知理虧，又不便發作，只好耐著性子，訕笑著道：“我沒躲，這不是想把林海找過去，和你敘敘舊嘛！”“我和林海敘舊，不需要你來安排。”李慧說道：“東撫新區的事，今天你必須給我個明確的態度，否則，咱倆立刻啟程，手拉手的找顧書記給評評理！顧書記那兒如果解決不了，咱倆就直接上京城，我就不相信，這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的，說變卦就變故，居然把合作開發說成了扶貧工程，簡直是豈有此理！”蔣齊把雙手一攤：“我的態度已經夠明確了呀，不是說了嘛，都是誤會，新區要繼續搞啊。”“你拿我當三歲孩子嘛，我來之前，去過新區的幾個鄉鎮，人家都說了，市里已經下命令了，一切工作暫停，后續如何，另行通知。”“是啊，那我就通知下去，繼續搞唄。”“好啊，你這就把相關人員召集起來，咱們開個聯席會議，當場通知下去。”李慧步步緊逼，蔣齊把臉一板：“李市長，你這要求有點過分了吧，你是東遼市長，憑啥跑到撫川指手畫腳啊？”“虧你還好意思說！”李慧冷笑著道：“你以為我愿意跑來指手畫腳呀，關鍵是撫川市政府出爾反爾呀，建設東撫新區，是經過省政府和省發改委批準的，你們憑啥單方面叫停啊？你有這個資格和權力嘛？許你公開違背省政府的命令在先，憑啥就不允許我監督你的改正措施呢！”聽到這里，林海連忙說了句：“李市長，這事也不能怪蔣市長的”“你給我閉嘴！這有你說話的份嘛！蔣齊是撫川市長，不怪他，難道怪你嘛？！”李慧愈發咄咄逼人了。蔣齊現在最難辦的就是，責任無論如何都推不出去。他無法把責任推給于振清，因為這里面有太多拿不上臺面的東西了，更不可能說是李光旭決定的，所以只能自己扛下，而林海卻偏偏要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并且是光明正大的，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面對李慧的呵斥，他仍舊笑著道：“您別發火，這事確實不怪蔣市長，情況比較復雜，您先消消氣，容我慢慢跟您解釋。”“我沒法消氣！更不用跟我玩緩兵之計。”李慧說道：“為了新區建設，東遼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你們可好，說不干就不干，老百姓做點小生意，還要講究個信譽呢，堂堂管理幾百萬人口的市政府，就這么做事嘛！還有你，林海，別跟我瞎攪和，咱倆的賬，一會再算！”林海被搶白了句，只好悻悻退下，還不忘朝蔣齊嘆了口氣，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蔣市長，你就說句痛快話吧，今天底能不能給一個明確的態度？”李慧繼續把矛頭對準了蔣齊。蔣齊無奈的嘆了口氣，笑著道：“我的美女市長啊，你別嚷了，這一下午，把我腦袋都吵大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吧，我請客，有什么事，吃完飯再說，行嘛？”李慧白了他一眼：“我扔下一大攤子工作，難道就是為了吃你一頓飯嘛？撫川確實有錢，可咱們東遼也沒到吃不上飯的地步，啥都別說了，我就要你個態度，拿出態度來，我可以請你吃飯。”話音剛落，只聽門外有人說道：“李市長，撫川的態度非常明確。”隨即，于振清走了進來。李慧上下打量了于振清兩眼，問道：“請問你是”“你好李市長，我是撫川的常務副市長于振清。叫停東撫新區的決定，是我的主張，林海說的對，確實與蔣市長無關。”李慧淡淡一笑：“怎么回事？難道是咱們國家的干部體制發生什么變化了嘛？現在常務副市長能給市長當家了？！”林海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他知道，今天這出戲到底能有多精彩，就看李慧的力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