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兒說完謝知也陷入了思索。
雖說現在新辰國提倡自由婚嫁，可這一時半刻的，領地百姓們的思想觀念不可能改變得那么快，何況家庭成員的支持本來就也是婚姻的一大部分。
天天遇到這種情況，張之兒能不覺得棘手么？
這時，旁邊忽然有聲音插了過來。
“你說的可是城東徐家明天嫁女？”
張之兒回頭一看，見是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姑娘，愣了一下。
因為這姑娘和謝領主生得實在是太像了。
謝知也認出了來人，她微微笑著打招呼：“王姑娘。”
王思佳輕輕點頭算是應了，便看著張之兒說道。
“徐家就是如今我的鄰居家，我勸你還是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她爹娘給她找的可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只是她年少不懂事才一時想不通，今后女人要過日子是要過一輩子的，到時候她自然知道夫家有錢的好。”
“沒有物質的愛情基礎，就是一盤散沙。”
聽到這句，謝知多看了王思佳一眼。
張之兒不樂意了：“姑娘，你年紀輕輕的，怎么思想也這么陳舊呢？這婚事不管好不好，至少要姑娘自己愿意，你以為盲婚啞嫁給一個一輩子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是什么好事么？還有那什么愛情…這能叫愛情么？”
被反駁，王思佳卻依然傲氣：“你不懂，高門大戶家出來的嫡女，目光哪有那么短淺，放著好好的有錢太太不做。”
兩人一番爭執，張之兒臉都紅了：“都什么年代了還嫡嫡庶庶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活在舊辰國呢。出身不是一個人可選的，路怎么走卻是可選的！”
張之兒還帶著從前的脾氣。
她想不明白，這好好的一個年輕姑娘怎么就那么古板呢，虧她還覺得，她和謝領主有點像呢。
這哪里像了，這簡直是天差地別。
王思佳看了眼張之兒：“你不會是庶出的吧？才這么替庶出的說話，小三兒的孩子有什么體面的……”
說著，她似乎就不打算跟張之兒多說了似的，似乎多跟她說一句就是降低自己的身份。
雖然張之兒聽不懂小三是什么意思，但依舊聽得出來不是什么好話，她氣得小臉又紅又紫：“我娘是正頭夫人！而且，庶女怎么了，難道從前所有的妾室都是自愿當妾的么？”
謝知眼底則劃過一道玩味的目光。
片刻后，他她才道：“我們新辰國推崇婚姻自由，不是為了讓姑娘們不能擇婿嫁不了富人。而是為了給姑娘們婚姻的自主權，今日是徐家逼著女兒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子弟，明日就可能是李家逼著女兒嫁給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后天李家收了高昂彩禮逼著女兒嫁給他人做妾。”
張之兒憋了一肚子的火，聽到這些，莫名熄了。
是啊，這些道理，從前她怎么就總結不出來呢。
她只知道，張家從前家風還好，父親不怎么納妾，但別人家可不一樣了，七十多歲的老太師，還抬了十四歲的美妾回家。
從前她不知道，那十四歲的小姑娘是不是自己愿意巴結太師的。
但現在，她正在做的事，是給那個姑娘，有答應的權利，也有說不的權利！
剛才這個姑娘分別就是在偷換概念，差點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謝知這一番話，饒是王思佳，也反駁不出來，她總不能說，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去給幾十歲的大爺去當妾是小姑娘自愿。
但被這么終結了話題，她又心有不甘，總感覺自己的想法還低了謝知一頭似的。
最后，她撇了撇嘴道：“反正徐家的又不是這種情況，我都問了，她嫁的可不是什么老頭，而是二十歲的公子哥，生得還一表人才，家里又有錢，這門親事怎么不是好親事？我看說不定就是徐家小姐已經跟野男人私相授受了才不答應，可見她人品也有問題。”
原本謝知原本還沒反感，聽了這句，語氣硬了些：“王姑娘慎言！”
雖然她不愿意用名節和清白之說來左右一個女子，但古往今來，男權社會，這總是壓在女子身上的一座大山。
所以王思佳這番話不可為不惡毒，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給徐家小姐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她是真心為徐家小姐考慮么？
不，她據理力爭，只是為了輸出自己的觀點罷了。
而且，她現在懷疑王思佳也是穿越過來的，她一個穿越人士，思想怎么比古人都封建，不知道纏了幾圈裹腳布。
她把古代的盲婚啞嫁想象得也太單純了，真正的世道哪有那么天真無邪，多的是黑暗的利益交換。
今天這個徐小姐能被逼著嫁人，來日也能被逼著離婚，后日如果被家暴，她也不會有能抗爭的權利，只會被家里人逼著妥協。
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
就連民間現在還有的一些典妻惡習也都是存在的。
古代女子身份低下，能給后世人看到的多是表面的風花雪月，私底下的殘酷，只是冰山一角。
她們給女子爭這一份權利，不只是婚嫁自由權，更是女權，人權。
王思佳沒見過謝知冷臉的樣子，心中一愣，隨即更不爽了。
自己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她跟自己說話什么態度？
張之兒也忍無可忍：“你那么喜歡你去嫁就好了，逼著別人嫁做什么？也沒人攔著你！反正我們新辰國的女子，就該有婚嫁自由的權利！”
場面一度陷入了僵硬。
見這兩個人油鹽不進，王思佳才氣呼呼道：“隨便你們吧，反正你們還真能讓人家徐小姐為了這門親事跟家里人斷親么？”
說罷，她轉身就走。
這下，換張之兒黑了臉。
因為她很清楚，事實就是王思佳說的這樣。
她們只能從旁邊勸導，也不可能真去插手人家的家務事。
現如今雖然大家的婚嫁觀念改了一些，可忤逆父母，卻還是大不孝！
要不然怎么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她嘴上說的再好，這件事，她現在沒法子解決啊！
張之兒忍不住看向謝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