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懿手中的竹簡“咚”的一聲放在桌上。

　　起身，黑色身影已如同一道殘影消失。

　　蒼伐瞧見，帝放下的那奏折，批閱的字有些凌亂，還不知不覺寫出了一個“凰”字……

　　*

　　石冰山。

　　這是一座遠離皇城的山，夜里寂靜無人。

　　下面是西洲特有的云杉形成密林，陰森荒涼。

　　穿越云杉，便到達一座高聳的山脈。

　　殷戮帶著云驚凰落在地面。

　　云驚凰環顧四周，這里什么也沒有，似乎還有些冷。

　　明明是夏季，空氣里卻也泛著冷意。

　　難道……

　　思索間，殷戮的目光落向她：

　　“跟上，不可踏錯一步。”

　　他嗓音里帶著不可戲謔的認真。

　　云驚凰皺了皺眉，目光落在殷戮腳上。

　　就看到他邁步往那山峰之中走去。

　　看似平常的走路，但每一腳踩在的地面，距離似乎都有講究。

　　云驚凰暫時沒看出規則，卻也隱約明白。

　　這里，應該是有機關。

　　若是行差踏錯一步，極有可能導致致命的危害。

　　在她想研究出規律時，她已跟著殷戮的腳步，來到高聳的山峰前。

　　“嘩嘩嘩……”

　　山脈忽然發出巨大的聲響，有門移動開，露出一條路來。

　　那山門也是山的形狀，即便再仔細看，恐怕也看不出問題來。

　　而伴隨著門的打開，一股更為冰寒之氣涌出。

　　里面光線也十分暗淡，宛若是鬼魔所居住之地。

　　殷戮領著云驚凰進去，那門又自動“嘩嘩嘩”地合上。

　　明明只是一步之遙，外面涼爽，可里面冷若冰窟。

　　有全副武裝、連鼻孔也未露出的將士抬著兩個托盤上來，上面盛放著厚重的衣物。

　　殷戮拿起一件斗篷，披在云驚凰身上，并為她系上帶子。

　　“即便冷，等會兒也忍著點。”

　　他的嗓音竟難得帶著絲提醒、和不易察覺的溫柔。

　　云驚凰發現，斗篷里面是鳥類的羽毛所制作，還算柔軟暖和。

　　但外面是軟鐵一類覆蓋，幾乎傳遞不出溫度。

　　她隱約明白了什么……

　　果然，殷戮也披上那厚重的斗篷，領著她往里面走。

　　整個狹長的地道臺階一路往下深入，見不到任何火焰，照明用的也是鑲嵌在墻壁上的一些熒光石。

　　那些熒光石并未精心的打磨，全是原始的狀態，密密麻麻散落在墻壁的上、左、右。

　　走在其間，竟有幾分迷幻之感。

　　而越往下深入，越冷。

　　即便穿著斗篷，依舊抵不住寒氣襲體。

　　在下了足有百米深有余、穿過一條狹長的熒光隧道時、終于，視野豁然開朗。

　　竟是一個巨大的冰窖，足有幾百平方！

　　墻壁、地面、穹頂等，全是厚重的玄冰堆砌。

　　連一張張桌面，也是玄冰刻成。

　　玄冰墻壁上，每隔半米就有一個冰坑，里面堆積著大量的熒光石。

　　那些熒光石散發著清冷的光澤，照射得整個冰窟更像是古老神秘的冰境。

　　云驚凰都被震撼了，怎么也沒想到，在這山下竟然有一個這么大的冰窖。

　　而那空曠的空間中，一張張冰桌前，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將士們，正在其中裝著一種微黃色白透明粉末狀的東西。

　　他們兩人為一組，每組裝一次，就將那手放在一盆冰渣水中浸泡。

　　那一雙雙手幾乎被凍得通紅、腫脹，不帶絲毫溫度。

　　那是在操作白磷！

　　也因此……

　　這里是西洲的白磷彈生產禁地！

　　殷戮停在那平臺之上，微微側目看向云驚凰：

　　“可知本帝為何帶你來這兒？”

　　云驚凰也有些懵，她的確沒想到，這么機密之地，殷戮也會帶她來。

　　殷戮轉過身，目光落在云驚凰臉上。

　　“鳳儀王，本帝可比帝懿、更信任你。”

　　他的聲音幽幽的，就像是帶著一種蠱惑。

　　云驚凰看著他那深邃迷離的雙眼，又想起離開南滄那一夜。

　　那夜帝懿也是在忙白磷之事，卻從不肯讓她參與……

　　帝懿寧可獨自忙碌，也將她排斥在外。

　　殷戮又朝著她邁近一步，那不染而朱的薄唇輕啟：

　　“鳳儀王，我如此信任你，你可勿做出、背逆孤之事。”

　　話語深長而富有邪魅磁性，帶著幾分帝王獨有的威嚴，又夾雜著一兩分未知的迷離、情緒。

　　他那雙深邃的單鳳目也直直凝視著她，宛若在看一個十分重要的人。

　　云驚凰看著他那雙眼睛，在里面看到了十分復雜的深淵。

　　心里，也莫名心虛……

　　其實她提出那么多的方策，雖然是想讓西洲變成普通人的生活，但也的確帶著幾分弱化西洲兵力的意圖。

　　不過她也清楚，現在的殷戮帶來她，并不全是信任。

　　一來是帝懿的到來，殷戮應當有兩分擔心，她會跟帝懿一同對付西洲。

　　所以他故意展現出這般信任，來針刺她的良心。

　　二來，恐怕這里也有需要她解決的問題……

　　云驚凰斂起一切推測，直視殷戮的眼睛：

　　“放心，我說過會盡全力促進龍國一統。”

　　殷戮這才收回她的目光，轉身面朝著那寬闊的冰殿。

　　他問：“你可知這里、每日能生產多少白磷彈？”

　　云驚凰目光投過去，那些將士全副武裝，鎧甲比外面的鐵騎寒兵還要厚，手也被凍得十分潰爛冰冷。

　　這可保證白磷不會燃燒，但也導致他們的行動十分緩慢，動作十分遲鈍。

　　而這里幾乎已零下二三十度，耐得住這極寒環境的，西洲總共也就只挑選出兩百將士。

　　一百人為一組，填充好白磷后，還要采用特殊的工藝密閉、不讓任何空氣進去。

　　“除去次品率，恐怕每日生產，也不過三四百枚吧。”

　　殷戮神色微微有些凝重，“真正能用到戰場之上、每日不過百枚。”

　　因為白磷實在是太不穩定。

　　哪怕每日能生產三四百枚，在運輸過程中，飄揚過海，還要經歷金戈鐵馬，有時候還會導致自燃，損傷自兵。

　　云驚凰斂了斂眸，說：

　　“其實這白磷彈十分不人道，應用到戰場上，幾乎將士們只能等死。

　　若以俘虜敵兵為主，最后得到的也不是千瘡百孔的尸體，而是有生力量……”

　　“鳳儀王，你到底目光狹隘了。”

　　殷戮回頭看她一眼，薄唇噙起一抹冷意：

　　“武器，可以不用，但必須有！”

　　“國之尊嚴、地位，永遠只在武器之上。”

　　“強大的實力，也永遠是一國生存之基礎！”

　　話語帶著雄渾的強大、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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