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蘇珍珍走了過來，手指頭都要戳在蘇珍珍的臉上。
“當時考試結束，我還問你結果怎么樣，你說你沒考上！我還安慰你，咱倆都一樣！結果我下鄉了，前幾天才知道，你竟然上大學去了！不是你頂替的我，你為什么跟我撒謊？”新蘇珍珍道。
蘇家人心里松口氣，原來只是因為這個嗎？
“我女兒那是好心安慰你！怕刺激了你，所以明明考上了卻告訴你沒考上！”蘇母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p>
“哼，就她，能考上？她上學的時候成績都墊底！豬能考上她也考不上！”新蘇珍珍道。
“哎你這人....”蘇母就要跟她理論。
眼看就要吵起來，新蘇珍珍身后一個男生道：“大家不要吵了，浪費口舌，我妹妹的名額到底是不是被頂替的，一查就知道?！?/p>
蘇家人心里一緊，怎么查？
男生道：“我們已經去過教育局了，要求查看當年那次考試的試卷，把被錄取的蘇珍珍的試卷拿出來，看看是誰的筆跡就知道結果了?！?/p>
66年停止高考，70年才開始有“工農兵大學生”，蘇珍珍正好趕上了第一屆，資料都留檔了。
蘇家人一下子都黑了臉。
警察最會察言觀色，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了，看來真沒冤枉他們。
蘇家人想否認，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都怪這事兒太突然！一下子把他們堵在了派出所里！這要是在外面鬧開，他們都能想方設法找人走關系，教育局那邊拖一拖，或者檔案局那邊拖一拖，把資料拖沒！
現在，只期望對方找不到當初的資料！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就算保存，也是隨便找個地方保存的吧？找起來肯定不方便，一不小心找不到了也是可能的！
其實還真讓他猜對了。
當時誰也沒當那次的試卷是多么重要的東西，考完都賣廢品了！
只隨便留存了部分，做個樣本、記錄。
很不巧，里面沒有蘇珍珍的。
但是沒關系，程惠讓蘇珍珍又做了一份當年的考題.....又找人做舊了。
她基本確定這個蘇珍珍是冒名頂替上大學的，因為她學習真不好，上了大學之后更是什么都沒學，混到畢業。
這個新蘇珍珍就不一樣了，拿到當年的試卷，稍微一思索就能寫出答案，不管是語文數學還是政治，而且正確率很高。
這很難得，因為她已經放下課本三年了，下鄉種地去了。
很快，就有檔案館和教育局的人找了過來，手里拿著一份檔案：“找到了找到了，這是蘇珍珍當年考試的試卷，現在驗一下筆跡吧。”
新蘇珍珍朝蘇家人冷哼一聲，在白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龍飛鳳舞，很漂亮的字體。
而蘇珍珍的字.....警察看著桌子上擺放著的她剛剛寫的和解書，那字丑得就像一個小學生。
檔案被打開，明眼人都能看出區別。
也是因為這個，蘇珍珍無力地癱坐著，都沒有狡辯的力氣了。
她怎么這么倒霉啊.....過去這么久的事情怎么還被翻出來了？她不好好在鄉下呆著怎么會知道她冒名頂替的事情......
突然，她想到了關鍵。
“?。。?！肯定是程惠整我！”蘇珍珍尖叫道。
“假的！都是假的！學校當年錄取的就是我！肯定是程惠找你來陷害我！”
新蘇珍珍心里一抖，這個蘇珍珍學習不好，卻不代表沒腦子，沒想到被她猜到了！
不過她很鎮定道：“學校當年為什么錄取你？你每次考試都是班級倒數，根本就不及格！而我每次都是年級第一！
“其實當初要不是你爸媽的關系，你都根本沒資格參加選拔考試！當時我們學校只錄取了10個人，哪個不是成績優秀的？就你平時的成績，我們現在回學校問一聲，看大家信不信是你自己考上的？”
蘇珍珍不吱聲了。
當初考完出結果，不是對外公布的，是老師私下通知的被錄取的人，就怕刺激那些絕大多數沒被錄取的人。
因為考不上的高中畢業就得下鄉去了，下鄉和上大學，天差地別的區別，太刺激人了。
蘇珍珍接到通知之后，就對外說自己沒考上，還胡編了一個下鄉地址。
后來同學們就散了，該下鄉的下鄉，該工作的工作，他們學校錄取的10個人也分散在各種學校，沒有跟她同一所學校的，這才讓她安安靜靜混到畢業，事后還進了設計院工作。
可惜沒學好，被程惠發現，露餡了。
程惠當初看她表情不對，多了個心眼查了一下，不過只查到她在高中的時候學習不好，而同學校同班級有個同名同姓的學習特別好，卻沒考上，下鄉了。
當時只是個猜測，她還沒空繼續查下去給蘇珍珍使絆子，沒想到蘇珍珍就跳出來膈應她了，那就沒辦法了。
蘇珍珍一副默認的表情，新蘇珍珍就對警察道：“我要告她！”
后面就是走流程了，兩邊做了筆錄，蘇珍珍當然還是不承認，沒人信也沒關系，她就是不承認。
做完筆錄就把兩邊都放出來了。
后續結果要具體調查之后再出。
蘇家人什么都沒說，趕緊走了。
而新蘇珍珍身后的男生遞給她一個小包袱：“里面有你的調令，按照你的要求，你可以去機械廠上班了。祝你，前程似錦?！?/p>
他當然不是她的哥哥，而是程惠的一個后備秘書。
她秘書已經不夠用了，秘書身邊還有助手，隨時考察著準備上位。
這個后備秘書挺高興，這次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辦的，辦好了，他在廠長跟前也算是露臉了，可以轉正了！
當程惠的秘書真是太威風了！他喜歡。
而且前途無量！看他們廠長第一批那幾個秘書吧，現在一個在管商業街，一個去南方管理新開的家具廠去了，一個在管京城新開的包裝廠！
都是20多歲的年紀，一下子當了副廠長！而且是有實權的副廠長，刺激死他們這些后來的秘書了。
新蘇珍珍打開包裹，不但發現里面有調令，有她的糧食關系，還有200塊錢，還有一套新衣服。
有了這些，她的人生就算大轉折，可以重新開始了。
再也不用困在鄉下，每天除了勞動就是勞動，看不到未來。
不，在鄉下的未來很可能就是找個當地人嫁了，然后子子孫孫一輩子都是勞動、種地。
回城？她沒有希望的，她能上完高中都是僥幸，當初能有推薦工農兵大學的資格，不是因為她家有人，而是因為她家窮，很窮，太窮了，窮成典型了。
她父親因工傷殘疾，沒了一只胳膊，單位照顧，分了個小房子，給他個工資不高的看門的工作。
她母親因為生孩子太多，身體不好，幾年前死了。
她有個八個兄弟姐妹，現在除了兩個早年就工作的大哥大姐和兩個上初中的弟弟，其他都在下鄉。
家里窮得根本沒錢給撈她回城，她自己回城家里也養不起。
而其他三個下鄉的姐姐，都已經在鄉下結婚了，就她自己還在堅持，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現在拿著包裹，她就跟做夢似的。
“我，我想見見程廠長，可以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實在太想見見這個改變她命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