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赫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如果不是在姜淼淼的病房跟前,他想,他一定要好好給宋芳這個女人幾耳光。
姜父一副和事佬的樣子,道:“阿赫,你別怪你宋阿姨,她現在也是太傷心了。畢竟,淼淼和小寶同時得了這樣的病。你要知道,淼淼對小寶的感情,她現在雖然昏迷不醒,但是你要相信,她一定是想你能救救小寶的。”
姜赫看透了父親的虛偽,也看透了繼母的冷漠和惡毒。
他看著宋芳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夠了夠唇角,道:“你很確定我會跟你做這筆交易?但是,你錯了!我早就去江城的醫院調到了你之前給姜小寶做骨髓配型的樣本,你跟淼淼的骨髓配不上,我沒指望你能救淼淼。”
宋芳的心一沉,沒想到,姜赫居然快了一步。
現在,自己威脅他的籌碼立刻就沒有了。
畢竟,之前自己還能打著可以跟姜淼淼進行骨髓配型的幌子,威脅姜赫救姜小寶。
可現在,姜赫已經知道,她的骨髓根本就跟姜淼淼配不上,那自己就沒有任何一個籌碼去跟姜赫做交易了。
她剛才才燃起的希望瞬間就灰了下去。
就在這時,江城那邊照顧姜小寶的保姆打來了電話,將今天醫生查房時說的話匯報給了姜父和宋芳。
“先生,太太,剛才醫生過來查房說小寶目前有些指標已經有轉好的趨勢,但不能確定能維持多久?現在是做骨髓移植最好的時機,要是再錯過了,可能就真的來不及了。”
宋芳聽了之后,便更想趁此機會讓姜赫去做骨髓配型了。
畢竟,一旦成功,姜小寶就有可能痊愈。
姜父也是老淚縱橫,苦苦哀求道:“阿赫,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寶闖過了難關,好不容易穩定了一些,你就救他一命吧。”
姜赫答應過姜淼淼,他會救姜小寶,那他就一定會。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放過宋芳,讓這個女人逍遙法外。
他眸光銳利的望著姜父和宋芳,道:“我可以給姜小寶做這個骨髓配型,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姜父一看有希望,連忙道:“你說!只要我能辦得到,我一定答應你!”
姜赫望著宋芳,道:“把你當初對我媽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要是想救你兒子,那就犧牲你自己。”
宋芳的心虛躍然臉上,拼命的搖頭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什么都沒有對你母親做過。”
姜赫笑了笑,道:“對,我怎么忘了?在你心里,其實你的女兒和兒子都不重要,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過沒關系,失去兒子,也算是你的報應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不打算再跟他們多啰嗦。
如果宋芳不去自首,不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那他是絕不可能救姜小寶的。
就在他轉身之際,姜父急了,對宋芳怒吼道:“你慌什么?你到底有沒有做過?你究竟做過什么?難道,你非要看著我們小寶去死嗎?”
宋芳在姜父一聲聲的怒吼下,徹底崩潰,瘋了一般,大聲道:“是,是我害死了你前妻,那又怎么樣?”
這句話,讓姜父如遭雷擊,徹底愣在原地。
宋芳慘笑著道:“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嗎?你自己不也照樣丟下了你那個重病妻子,跟我混在一起?你裝什么好人?這些年,我在你們姜家忍氣吞聲,人人都看不起我!你到現在都不肯娶我,給我一個名分!你還有臉怪我?當年,就是我在你前妻的飯菜里放了傷腎的藥物,看著她慢性中毒。可你要是不給我希望,我又怎么會鋌而走險,惦記上這個姜太太的位置?”
姜父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自己愛了這么多年,信了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是這樣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宋芳不是姜赫母親那種溫婉大度的人。
可是,有時候感情這個東西就是說不準,他甚至說不出宋芳的什么好處,可他就是喜歡她,他愿意縱容她。
可姜父萬萬沒想到,就連前妻腎功能衰竭,都是宋芳干的。
或許是因為自己被騙了這么多年,姜父實在是不甘心,狠狠一耳光打在了宋芳臉上,怒罵道:“賤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宋芳捂著火辣辣疼痛的臉頰,瘋癲的笑著道:“打吧打吧,我們一起毀滅吧!反正,這么多年,我也沒有熬到姜太太的位置。就連我的兒子,都要死了!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說完,她怨毒的目光望向姜赫和姜父,道:“但是你們,也沒有落到什么好處。你母親、你前妻,再也回不來了!哈哈哈,再也回不來了!”
姜赫對于宋芳這些話,早已沒有任何反應,只覺得眼前的人,就連讓他生氣都不配。
姜父也好像瘋了似的,揪著宋芳的衣領,狠狠甩了她幾個耳光,怎么都不解氣。
姜赫冷冷看著這一切,轉身離開,將錄音筆收了起來。
這是宋芳犯罪的證據,他不會放過她。
后來,因為姜父和宋芳的爭吵聲太大,引來了醫院保安。
他們直接被保安轟了出去。
姜赫將證據交給宋君彥,讓他替自己起訴宋芳。
畢竟,姜赫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再在宋芳身上分神兒。
……
經過了兩天兩夜,姜淼淼終于退燒了,人也清醒了一些。
姜赫喂她喝了點粥,道:“醫生說,你退燒了,而且,血紅蛋白也上來了一些。淼淼,這說明我們的治療有效果了,你不能放棄,知道嗎?”
姜赫一直在給她打氣。
可姜淼淼心里明白,血紅蛋白上來是因為她輸血的緣故。
她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她每天都不想醒來,她自己知道。
但為了不讓姜赫掃興,她還是微微笑了笑,道:“嗯,我聽你的。”
姜赫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他看出了她在強顏歡笑。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疼。
他坐在床邊,深深的望著她,低低的開口道:“淼淼,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如果你害怕,一定要告訴我。其實,我也害怕。”
姜淼淼疑惑地問:“你怕什么?”
姜赫苦澀的說:“我害怕我媽媽當初離開的陰影卷土重來。淼淼,我從沒有想過,我媽媽去世之后,還會出現一個對我如此重要的人。你能不能為了我,堅持下去?”
姜淼淼靠進他懷里,卻不敢答應他。
因為,她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可姜赫為了給她希望,讓她開心,繼續說道:“對了,我明天會回江城一趟,去給姜小寶做配型。本來想帶你一起回去,可大夫說,你不能出遠門。所以,我會很快回來。”
姜淼淼心里別提多難受了,她哽咽著道:“我說過,你不用為了我勉強自己。”
姜赫一字一句的說:“是我自愿的,我希望我可以救姜小寶,或許上天看在我做了這件是好事的份兒上,也能出現一個人,救救你。”
姜淼淼辛酸極了,因為以前,姜赫是一個絕對的唯物主義者,無神論者。
他像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更不信命。
可現在,他居然也開始信這些了。
姜淼淼不敢再想下去,生怕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便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回到江城之后,千萬不要跟晚晚和茹菁姐透露我的事,一點都不要透露。我不想她們為我擔心……”
姜赫為難地說:“可是紙包不住火,她們以后總會知道的。”
姜淼淼努力揚起一絲笑臉,道:“你不是說過會把我治好嗎?等我治好了,她們才不會知道我得過這個病呢,是不是?”
明明是自欺欺人的話,可他們卻心照不宣的默認了。
對,一定可以治好的。
姜淼淼深深的望著他,道:“姜赫,謝謝你呀,真的謝謝你。我替我媽媽謝謝你,也替小寶謝謝你。”
姜赫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道:“傻瓜,只要你配合治療,就是我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
翌日,姜赫已經訂好了機票,準備回江城去給姜小寶做骨髓配型。
“機票是十一點的,現在才八點,我再陪陪你。”
現在和姜淼淼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對于姜赫來說,都是珍貴的。
姜淼淼望著外面晴朗明媚的天空,輕聲道:“你可以推我出去走走嗎?我好久沒有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了。外面的天空好藍……”
她清澈烏黑的眼底,掛著一抹期待。
姜赫有些猶豫了,他道:“我去問問醫生。”
畢竟,之前醫生就說,姜淼淼現在的血小板都不到10,這樣的情況下,或許她磕著碰著,都會血流不止,極其危險。
所以,醫生的建議一直都是讓她臥床,盡量不要下來走動。
果然,姜赫去問醫生能不能推著姜淼淼出去走走,醫生的答案是否定的。
“病人現在需要絕對臥床,現在她的血小板只有正常人的一百分之一,這個是非常危險的。或許一個腦出血或者消化道出血,就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醫生說的很嚴重,姜赫聽得心驚膽戰,自然是不敢帶她去外面走走了。
回到病房,姜赫蹲在她面前,握著她的手,耐心地說:“淼淼,我把窗戶給你打開,我們就在房間里看看外面的天空,好不好?”
他沒敢將醫生說的那種危重好的情況告訴她,怕她害怕。
幸好姜淼淼很乖,盡管心底有些失落,可還是配合的點點頭,道:“嗯,那就在房間里看看天空吧。”
姜赫安靜的坐在她身邊,偶爾會將她臉頰旁的碎發撥到耳后。
后來,去機場的時間到了,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姜赫輕輕擁著她,道:“我該去江城了,晚上之前我就回來。你要乖乖的,有任何事記得給我電話,嗯?”
姜淼淼卻突然摟住了他的腰,摟得很緊。
姜赫感受到她的迷茫和無助,心像是被狠狠扯了一下,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道:“怎么了?”
“姜赫,我……”姜淼淼眼圈紅紅的說:“我有點害怕,我……我想活著,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那一瞬間,姜赫的眼眶酸澀的厲害。
他低頭親吻著她的唇瓣,像是含著一個珍寶,生怕傷著她似的。
姜赫摟著她,心中無助的吶喊,誰來救救姜淼淼?
誰能來救救她?
很久之后,他離開她的唇瓣,顫抖著聲音道:“我也想每天都看到你。等我回來,我們結婚,好嗎?”
姜淼淼震驚地看著他,道:“你……你說什么?”
姜赫很確定地說:“結婚。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我想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你,姜太太。”
他話音剛落,姜淼淼已經哭的不能自已。
明知道她不該連累他,不該拖累他,可她還是不舍得拒絕他,不舍得推開這么幸福的一切。
姜赫輕哄著她,道:“乖,不要哭了。明天就去領證,不過戒指什么的,我還沒來得及準備,你不能怪我,以后我都會補上。”
姜淼淼止不住的點頭,眼淚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拼命往外涌。
姜赫甚至都想讓助理把機票取消了,因為姜淼淼這樣的狀態,他實在是不放心。
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現在竟然變得婆婆媽媽的,患得患失。
這時,助理輕輕敲了敲門,道:“姜少,再不走的話,就趕不上這班飛機了。”
姜淼淼趕緊擦了擦眼淚,沖他笑了笑,道:“我差點忘了,你還有正事兒呢。”
姜赫蹙眉道:“要不……我今天不去了,過幾天再去吧。醫生說了,姜小寶最近情況有在好轉,其實過幾天再去,應該也沒事的。”
姜淼淼卻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乖乖等你回來。”
姜赫知道,姜淼淼還是想讓他去救姜小寶的。
為了不讓她失望,他還是去了江城。
離開時,姜淼淼一直望著他的背影,一直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