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看到安雯形容枯槁的模樣時，也不由得愣了愣。她之前還以為安雯是在裝病，真沒想到是真的病了，看起來病得還挺重。
可剛才，安雯媽媽那哼著小曲的樣子，也不像是擔心女兒病情的樣子啊。
她壓住心底的疑問，把果籃放到床頭柜上，很有禮貌地說：“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安雯這時候也看清了她。
原本，因為腦部手術而反應略顯遲鈍的安雯，這時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雙手拿起果籃，奮力朝溫黎扔過去。
“你是來看我，還是來氣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你不就是看我現在生病了，變丑了，故意來我面前炫耀么？”
安雯聲嘶力竭地喊，“我再怎么丑，也比你年輕。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比我老那么多，你很快也會生病，會變得比我還丑。”
溫黎帶來的果籃，被她大力扔在地上，水果從籃子里面掉出來，有些骨碌碌滾出去很遠，有些直接摔成了稀巴爛。
溫黎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然后勾了下唇角，輕描淡寫說：“你這話說得不對，健康長壽的老年人挺多，年紀不大滿身是病的年輕人也不少。你自己就是學這方面的，怎么連這么簡單的科學規律都能弄錯呢？生病跟年紀可沒有關系。”
安雯氣得臉都扭曲了。她抱著腦袋尖叫：“我不要聽你說。我頭好疼，遠琛哥，你把她趕走。我不要見到她。”
霍遠琛過來，朝溫黎下逐客令：“你先回去吧。”
溫黎偏著頭，雙眼彎彎地朝他看，沒什么語氣地說：“我為什么要先回去？霍遠琛，你也看到了，我是誠心誠意帶著禮物來看望她病情的，是她先詛咒我生病，我才糾正她話里的錯誤。她這樣子，是不是很沒有禮貌？”
霍遠琛皺了下眉，還是說：“她剛做完手術，情緒不穩定。既然她不想見到你，你就先回去吧。”
溫黎彎著唇角看他，笑意淡淡的，根本不達眼底：“你的意思是，就算她對我無禮，你也覺得她沒有錯，要趕我走？”
霍遠琛沒說話。
安雯尖著嗓子說：“我才沒有錯。這里是我的病房，我不想看到你，我要趕你走，我有什么錯？”
溫黎沒理她，只是看著霍遠琛，等著他表態。
好半晌，霍遠琛又說了句：“你走吧。”
溫黎沒有動，她問他：“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她承認，她這會兒是在逼迫霍遠琛呢。她想試試這段時間的努力，讓他心里的天平朝著她偏向了幾分。
也許，她這么一逼迫，他就突然反應過來，她這段日子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但風險越大的事情，往往回報率也高。溫黎覺得自己這會兒完全就是賭徒心態，一方面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勝算不大，另一方面又抱著僥幸心理，不想放棄那個“萬一”。
萬一霍遠琛就跟她妥協了呢？
哪怕他能當著安雯的面為她說上一句話，能給安雯添堵，那就很值。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霍遠琛，等著他的宣判。
可惜，她沒等到那個萬一。
霍遠琛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離開的意思，順手拿起他放在床邊的外套，說：“我送你。”
溫黎睜大了眼睛看他。
他面無表情地任由她看著，一點改變心意的跡象也沒有。不僅如此，溫黎還在他那張毫無情緒的臉上，看到了一點類似生氣的情緒。
她知道，他在壓抑怒火呢。
可她也氣啊，因為生氣，所以非要做點能刺激到安雯的事情不可。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說：“好，你送我吧。”
她的指尖在觸碰到他的手的一剎那，明顯感覺到他想要躲開。她沒給他機會，主動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緊緊握在一起。
她生怕安雯看不見，牽著他的手使勁晃了晃，這才沖安雯笑著說：“既然這樣，那你先休息。等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安雯尖叫著把手里能扔出去的東西都扔了。邊扔邊喊：“你滾，我不需要你來看我。你滾得遠遠的才好，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
那模樣，跟個瘋子差不多。
溫黎才不會和一個瘋子計較。她表現得大方得體極了，還很好心地蹲下來，把安雯扔在她腳邊的枕頭撿起來，扔回到床上，語氣溫柔地說：“你這么躺著，大概不會很舒服，還是墊著吧。”
安雯捂著頭喊起來：“遠琛哥，我頭好疼。一定是傷口裂開了。我被她氣得要死了。”
溫黎感覺到霍遠琛想要松開她的手，她忙用另一只手攀住他胳膊，很有經驗似的建議說：“這種事得讓專業的人來處理。”
說著，幫安雯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醫生走進來，看到滿地的狼藉，以及還在抱著腦袋尖叫的安雯，立刻示意護士給安雯注射了鎮靜劑。
耳邊的噪音終于消停了。
醫生檢查完安雯的情況，說：“病人沒事。這種顱內微創手術風險不大，只要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康復。不過以后要記得定期復診，預防癲癇復發。”
溫黎微怔了下。原來安雯得的是癲癇。
霍遠琛不放心地說：“她醒來以后一直說她頭疼。”
醫生說：“手術肯定都會疼的，這沒什么大驚小怪。當然，每個人的耐受程度不同，如果不放心，可以明天預約腦部磁共振復查下。”
溫黎忍不住多看了醫生一眼。心想，這醫生挺有水平，能把嬌氣說的這么有專業水準。
醫生走了以后，安雯依然在睡覺。
病房里只剩下霍遠琛和溫黎，氣氛很微妙。
他看向她的臉色十分冷淡，把手從她掌心里緩緩抽出來，故意避開她的視線不看她，語氣冰冷地說：“你不是說要走？”
溫黎問他：“你不是說要送我？”
霍遠琛冷冷道：“我現在沒有心情去送你。”
溫黎咬著唇問他：“你什么意思？”
霍遠琛淡淡看她一眼，說：“你今天的做法，太過分了。我現在心情不好，卻也不想和你吵架。你自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