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蘇雪青的手一抖,右手握著的簽字筆掉在了地上。
后桌幫她撿了起來,戳戳她的背:“雪青,你昨天是真的沒睡好啊,怎么連筆都握不穩(wěn),年紀(jì)輕輕,我們得睡著覺!”
蘇雪青卻絲毫沒有反應(yīng),她的視線死死地釘在了夜挽瀾給她的這幾張紙上,手指顫得厲害。
她長在蘇家,從小就被要求學(xué)各種針法,傳承太乙醫(yī)術(shù)。
她也從小就聽身邊的長輩無數(shù)次感嘆說:“可惜啊,太乙神針一共十部,后七部全部失傳,要是這七部能重現(xiàn)于世,我們必然會再復(fù)太乙宮的輝煌?!?/p>
昔年一戰(zhàn),九成太乙醫(yī)者戰(zhàn)死,太乙宮宮主水云輕更是死在了去救神策軍統(tǒng)帥的路上。
如今在市面上流傳并廣為人知的是太乙神針的第一部,能治療的疾病也少之又少,無外乎是一般的慢性虛寒病癥,亦或是風(fēng)寒濕痹,痿弱無力等癥狀。
這最簡單的針法,蘇雪青也會。
第二部和第三部為蘇家所保管,并沒有外傳。
便是蘇家子弟,也要經(jīng)過層層考驗,才可以通學(xué)這兩部。
因為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便去揠苗助長學(xué)后兩部,反而會走火入魔,功虧一簣。
在挑選核心弟子的事情上,蘇家十分謹(jǐn)慎。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她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學(xué)太乙神針第二部了,可她被趕出蘇家,來到江城,都沒能接觸到太乙神針第二部。
可她手上此刻卻正是太乙神針第二部。
蘇雪青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氣一出,將紙上的字都吹跑了。
作為中醫(yī),她能夠很清楚地分辨出紙上的圖片和字句是真是假。
這是真真正正的太乙神針!
連她都沒見過的蘇家不外傳之秘法!
“雪青?蘇雪青!”后桌還在不厭其煩地戳著她,“你的筆呢,還要不要了,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p>
蘇雪青猛地回神,立刻將幾張紙放入書中。
她回頭,面無表情:“我在想,我可能幾天都睡不著覺了?!?/p>
“什么?!”后桌大驚失色,“你這個年紀(jì)怎么能睡不著覺呢?我只要一沾枕頭不出三秒就睡著了!”
蘇雪青將筆抽了回來,她緩緩呼吸了十幾下,才勉強將狂跳的心平復(fù)了幾分。
這可是太乙神針啊!
她怎么睡得著覺?
“阿瀾,你……”蘇雪青看向夜挽瀾,壓低聲音,“你到底、到底……是從哪兒找到的?”
夜挽瀾笑容淡淡:“怎么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對你有用,不是么?”
“是……”蘇雪青一怔,“何止是對我有用?如果你放在環(huán)球網(wǎng)上去賣,都能買到環(huán)球中心的一套房和常駐公民資格!”
怎么把這么珍貴的東西給了她?
蘇雪青心中很是向往,但她卻很清醒,將紙張重新遞回去:“阿瀾,我不能收,神凝草對我來說并不珍貴,而你這份回禮,真的是太大了?!?/p>
“好,不驕不躁。”夜挽瀾贊許道,“回禮大不大,要看它能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力量,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你正好是能夠使用它的人?!?/p>
“可我……”
“拿著,收好了?!?/p>
夜挽瀾不由分說,將第二部太乙神針放入蘇雪青的書包里。
蘇雪青的手又顫了顫,她眨了眨眼,努力地將淚水逼回去,卻還是忍不住哽咽一聲:“誰都不信我,可你就這么信我……”
連她的父母都不信她,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族將她趕出了門。
“雪青?!币雇鞛懞鋈唤兴?,“千萬不要跟第三個人說,誰都不行。”
“我明白?!碧K雪青神情十分嚴(yán)肅,“這樣的東西,非常容易招來殺身之禍?!?/p>
殺人奪寶這樣的事情,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現(xiàn)在,都不足為奇。
十年前,蘇家曾有一位驚才風(fēng)逸的年輕醫(yī)者在赴星曼聯(lián)邦帝國的飛機(jī)上墜機(jī)而亡。
便是蘇家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也死無對證。
蘇雪青揉了揉眼睛,再次聯(lián)系她在云京的朋友。
【蘇雪青】:神凝草呢?下午我能不能見到?
【藥販子】:哎喲我的姑奶奶,我今早才把神凝草給您從菜園子里移植出來,還要打包,再派人送,最快也明天了。
【蘇雪青】:搞快點,要不然等我回去燒了你的菜園子。
【藥販子】:???
【藥販子】:你太過分了,神凝草你隨便拔,但你不能動我精心養(yǎng)殖的大白菜!不過你已經(jīng)解開心結(jié),要回來了嗎?可蘇家那邊……
【蘇雪青】:和蘇家無關(guān),我以后只是我,我會永遠(yuǎn)當(dāng)好一個醫(yī)生。
太乙醫(yī)者,起死回生,與天相爭!
那么身為太乙醫(yī)者其中的一員,命運的斗爭路上,她不會認(rèn)輸。
正午陽光極佳,云隨風(fēng)動,幻化出重巒疊嶂、汪洋大海。
“喂,奶奶,您今天按時吃藥了么?”夜挽瀾一邊趴在欄桿上曬太陽,一邊聯(lián)系林微蘭,“晚上我繼續(xù)回去看您,我跟叔叔說好了,這幾天我在老宅住?!?/p>
“好好!”林微蘭很高興,“我就期待著你能多在老宅住一會兒,住多久都行,沒人敢說閑話。”
“奶奶,那您好好休息,不要再操心神凝草的事情了。”
“奶奶聽你的。”
通話結(jié)束,林微蘭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上次關(guān)注到的那幾株神凝草呢?”
“回老夫人,原本我們和賣家都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但每個人都到臨頭一腳反悔了?!绷止芗乙埠芙辜?,“所有外部神凝草渠道都被堵死了,恐怕只有蘇家……”
林微蘭眼神沉沉,沒有說話。
對方的目的果然是逼她回云京林家。
這件事的幕后之人,定然也和云京林家的某幾位脫不了干系!
以為如此就能夠讓她向本家求助了?
林管家是從云京一路跟著林微蘭來到江城的,他也對云京的局勢有所了解:“不過除了蘇家,倒是還有一位……”
“我知道你說的,但他就更不可能了?!绷治⑻m嘆氣,“蘇家有時候找他供藥,幾次都被打罵出去,難啊?!?/p>
林管家語塞。
此人性情的確古怪,把白菜香菇看的比藥材重。
“我知道阿瀾是不想讓我操心,可她也還小,才重新回到學(xué)校沒多久,我怎么可能讓她去辦。”林微蘭喃喃,“只是她苦了這么久,我如果連好的物質(zhì)條件都無法提供給她,也不好和嘉言交代?!?/p>
林管家再次嘆氣。
林嘉言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如果是生還好,倘若……
林微蘭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我再想想辦法,”
“老夫人,您要多保重您的身體啊。”林管家憂心忡忡地出了書房。
見他出來,林清文立刻快步上前。
“媽,我……”
林微蘭冷聲:“滾出去!”
林清文嚇了一跳,他沒敢再說出第三個字,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那一刻,他看到了和往日截然相反的林微蘭。
不是病弱、有氣無力的,而是殺伐、令人膽寒!
回到三樓臥室,林清文拍了拍胸口:“我還沒見過媽那么嚇人的樣子,真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被逐出了本家?!?/p>
林夫人沒說話,她在準(zhǔn)備后手。
七天一到,要是神凝草沒有出現(xiàn),林家可就要完蛋了!
下午,江城一中,高二(2)班。
“什么?!”學(xué)習(xí)委員拔高了聲調(diào),“暑期訓(xùn)練營的第四個人選給1班的夜挽瀾了?他們可是史化生班級??!”
“是啊,都不學(xué)物理怎么還要去參加物理競賽,安的什么心?”
“君寧別哭了,本來這個名額應(yīng)該是你的,我們?nèi)?班幫你討公道?!?/p>
十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堵在了1班門口。
“夜挽瀾同學(xué),我們有事找你,麻煩你出來一下?!?/p>
夜挽瀾抬頭。
是高二(2)班的幾個學(xué)生,其中蘇敘白和薛奕薇赫然在列。
蘇雪青的眉頭一皺,她挽住夜挽瀾的胳膊:“阿瀾,我陪你過去,看看他們又想搞什么花樣?!?/p>
班內(nèi)其他同學(xué)看見這一幕,也都圍了過來。
2班和1班一向不對付。
因為2班總有像薛奕薇這樣的理科生看不起他們學(xué)歷史的,還有像盛頌這樣以欺負(fù)普通學(xué)生為樂的學(xué)混子。
夜挽瀾眉目不動:“什么事?”
“我們沒法左右任老師的決定,但你應(yīng)該知道,暑期訓(xùn)練營的名額本不該屬于你?!毖绒钡卣f,“你今年六月才轉(zhuǎn)來,學(xué)的還是歷史,你不覺得你占著這個名額很過分嗎?”
2班的學(xué)生都這么認(rèn)為,但沒人把話這么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薛奕薇這么一說,他們看向夜挽瀾的目光都微妙了起來。
他們一般不在乎走后門,但倘若他們的資源被占了,誰也不同意。
夜挽瀾的目光依然沒有什么波動:“所以?”
“所以你去給任老師說一聲,你主動退出本次暑期訓(xùn)練營?!毖绒庇行┎荒蜔┝?,“把名額讓給君寧,這名額本來就是她的東西,你占著于情于理都不合,我說的這么清楚,明白了嗎?明白了現(xiàn)在一起去物理組長辦公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