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這次倒很認(rèn)真，點(diǎn)頭道：“我知道。”
元神修煉心法，在如今大陸上，都沒有幾本，而且都是宗門秘寶，不傳之秘。
也因?yàn)槿绱耍K七才自己寫。
“那你就這么送給我？”南宮玲玲眼淚奪眶而出，“你這丫頭，瘋了嗎？敗家敗成這樣。”
蘇七笑笑，“因?yàn)槟蠈m老師以命護(hù)過我跟老姜呀，你值得。”
南宮玲玲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語氣卻惡狠狠的，“你別想害我哭。”
蘇七也知道今天自己多少有點(diǎn)無情了，少女上前虛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這東西送給你了，你想怎么練都行，應(yīng)該不用很久，你的傷勢就會恢復(fù)了。”
南宮玲玲這次再控制不住，抱住蘇七嚎啕大哭。
“你可要回來啊。”
“你不能就這么丟下我不管啊。”
南宮玲玲哭得撕心裂肺，活脫脫像是被負(fù)心漢甩了的女子，控訴著蘇七。
等鄭文武進(jìn)門來接人時，蘇七就看到了鄭老師怨恨的目光，蘇七：“……”
干什么。
她也沒干什么啊。
南宮玲玲倒也問過蘇七這本功法是誰寫的，蘇七直接推到了沐不凡身上。
“我在寒雪城大舅舅的舊居里撿到的。”
沐不凡有修煉天才之名，推到他身上，倒也合適。
“那這字……”南宮玲玲覺得，沐不凡的字不至于這么丑吧。
蘇七面不改色，“舅舅的原版我當(dāng)然要留著收藏，這是我抄寫的。”
南宮玲玲覺得有道理，這才戀戀不舍地與鄭文武離開了。
南宮玲玲一走，蘇七就虛脫了。
她躺在榻上，大字敞開，現(xiàn)出原型，“不行，我得緩緩。”
裝著一臉嚴(yán)肅跟南宮玲玲談話，可太消耗她的心神了，她就怕自己沒把持住，被南宮玲玲押回去。
好在南宮玲玲懼怕她如今沐家軍元帥的威嚴(yán)，倒是沒真干出這件事來。
“南宮老師，真可怕。”
蘇七心有余悸。
云牙反問：“元帥威嚴(yán)？”
蘇七咬著果子，“別否認(rèn)，我有。”
云牙這次倒是沒說她。
蘇七開始趴在床上，翻著沐家軍如今的賬本，看了一會，不禁出神來，“云牙，你說他到了嗎？”
云牙：“沒那么快，海路至少也要走半個月。”
“哦。”
蘇七垂下眼，“那他的信應(yīng)該沒那么快回。”
蘇七想了想，又從一旁抓了筆墨，開始寫信，寫完幾行字，又絮絮叨叨起來。
云牙也由著她去。
姜落言走一天，她就寫一封，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就是崖城的信使見蘇七的次數(shù)都比墨子謙多。
蘇七寫道：
“最近很忙啊，剛才南宮老師還來嚇唬我，我現(xiàn)在看到她就頭皮發(fā)麻，好在被打發(fā)走了。”
……
“前天給沈時乖煉制的丹藥效果不錯，毒素壓制得也很好，或許可以給舅舅用，我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
“沐知珩最近都有在乖乖吃藥，很是聽話。”
……
“我們搬到城主府了，這邊暖和一些，可能對舅舅的病情有好轉(zhuǎn)，他很高興。”
……
“真好，南宮老師走了，抱一學(xué)院的學(xué)生也都走了，都說要回去過年了，蕭景煜居然還跑來找我，問我什么時候回去，他是不是在給他皇帝老爹打聽沐家軍的動向消息？老姜，你說我要不要把他拿下當(dāng)人質(zhì)。”
……
“晉國那個燼天神官，他腦子有問題，居然跑來沐家軍對我陰陽怪氣！說我窩囊躲在北境不敢回去，靠，他算哪根蔥，要不是打不過，我就把他打爆！”
……
“啊，老姜，沒你好無聊啊，舅舅每天逼我練字，我看到就頭暈，不過看他中氣十足，我很是欣慰。”
……
“……怎么辦，他的情況惡化了，老姜，我害怕。”
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從寒雪城轉(zhuǎn)送到崖城被寄走，抵達(dá)到了海上姜落言手上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
從沐知珩情況惡化之后，姜落言就沒收到少女的信了，他眺望著北境。
蘇蘇……
……
城主府。
氣氛很凝重。
蘇七一言不發(fā)，只是施針，可再多的針扎在了沐知珩的身上，都沒用了。
生機(jī)已經(jīng)被磨盡。
就算蘇七再厲害，也沒辦法真正起死回生。
蘇七握著沐知珩冰冷的手，使勁地搓熱，“舅舅，明天就是過年，你別嚇我。”
屋內(nèi)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蘇七知道他的日子快到了，可就是不想放棄，她拖了一天又一天，可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沐知珩望著少女，從他躺下到現(xiàn)在不過半個月，她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本來前十幾年在蘇家就不好過，搬出來之后，也沒幾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沐家軍平定之后，過了幾天好日子，可養(yǎng)出來的肉，全沒了。
比之前還更消瘦。
沐知珩握著蘇七的手，“七七，舅舅太累了。”
蘇七眼眶立馬紅了。
“別給我續(xù)命了，讓我走吧。”
蘇七搖頭，不肯松口。
沐知珩望著帳頂，似乎已經(jīng)想象到自己的模樣，本來就不人不鬼，像極了野獸，現(xiàn)在肯定是更糟糕了。
即便回來了寒雪城，可他始終不敢出外見人。
因?yàn)樗ε隆?/p>
他一直以來，膽子就不大啊。
沐知珩的聲音悵然，“這些日子，我過得很知足了，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出去透透風(fēng)，看一看寒雪城。”
身上蛇鱗越來越多，沐知珩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人形了，黑袍把他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別說是見風(fēng)，就是在城主府里，沐知珩走出房間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都是蘇七跟洛斐來找他說話。
沐言跟嚴(yán)書白、莫彭彭也經(jīng)常來看望他，可沐知珩卻是越來越沉默。
除了蘇七，他根本不跟別人聊天。
他想出去。
想出去。
“七七，你能不能幫幫舅舅。”沐知珩溫柔地問。
蘇七眼淚奪眶而出。
“我知道你有辦法。”沐知珩扯著唇角，輕笑著，“七七你最厲害了。”
蘇七再克制不住，“可你用了會死的。”
“會立刻死！”
沐知珩自己就是學(xué)醫(yī)的，怎么會不懂，可他還是提出來了，“我想回到從前。”
以最干凈的樣子死去。
蘇七顫抖，她努力搖頭，可沐知珩就看著她，用最溫柔跟最寵溺的目光看著她。
蘇七無法拒絕。
可她下不去針。
她后退兩步，大聲叫：“余聞！”
余聞上來，蘇七咬著牙齒，道：“我說，你施針。”
蘇七說一針，余聞就刺進(jìn)一針。
隨著一針針落下，伏羲九針已經(jīng)插到了第九針，可蘇七還是說出了最后一針。
第十針。
回光返照。
余聞顫抖地施完最后一針，就不敢再動，所有都看著沐知珩，望著他身上的鱗片褪去，露出了雪白的膚色以及英俊的五官。
這一看，大家才發(fā)現(xiàn)沐知珩跟蘇七的容貌有多像。
只是蘇七還小，還沒長開。
而沐知珩的容貌更溫潤與清俊，像極了一塊被雕琢好了的玉，通透，又充滿了親和。
蘇七背過身，對沐言說，“幫他，沐浴，寬衣。”
說完，蘇七就大步走了出去，走了門口，蘇七再克制不住，有些腳軟。
洛斐一把拉住了她。
看到他，蘇七再克制不住，抱著洛斐無聲的哭，洛斐輕拍著她的背。
可卻無法安慰。
他們都幫不了沐知珩，也幫不了蘇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