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葉鈴蘭就覺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燙到一般。

　　痛得想掉眼淚。

　　她迅速移開目光，怕自己臉上的表情被莫桑看到。

　　莫桑今天是過來接陸明月的。

　　他現在除了給晏承之當副手，偶爾還會兼職一下上司夫人的司機。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葉鈴蘭。

　　他也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啞著聲音叫她的名字。

　　“葉鈴蘭？”

　　葉鈴蘭眨了一下眼睛，迅速調整情緒，馬上回頭給了他一個微笑。

　　“莫桑，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

　　這句話哽在莫桑的嗓子里，甚至生出幾分刺痛感。

　　當年葉鈴蘭鄭重地送他一串佛珠。

　　后來他知道，葉鈴蘭在大雨中跪在寺廟前，苦苦為他求來的那串佛珠，是要保佑他后半生可以過得平安順遂。

　　他生平第一次收到這么貴重的禮物。

　　當時暗暗竊喜了挺久，以為那漂亮的姑娘喜歡他，還憋著一股勁，琢磨著要找個什么樣的機會，才適合去給這么美好的姑娘表白。

　　結果美好的姑娘一聲不吭，就跟著蘭敘然跑到外省去了。

　　他當時是蒙的，不明所以也不敢去找她問，只想著等她回來，再試探一下。

　　結果葉鈴蘭那次離開京海之后，就再沒有回來過，不是在國內到處跑，就是出國。

　　于是拖啊拖，拖得越久，他越不敢去打擾她了，只敢在背后默默關注她。

　　前兩天，晏總跟他說起葉鈴蘭的事，隱晦地提出陸明月在e國遇到了葉鈴蘭，還看到她的男朋友，倆人還挺恩愛。

　　莫桑當時沒什么反應。

　　他一直默默關注她，怎么會不知道她有了新的男朋友。

　　只是他得知信息時并沒什么反應，只是有點遺憾，遺憾收到佛珠時，怎么就沒有大膽一點，直接問她是不是喜歡自己。

　　那點微妙的不甘和遺憾，長年累月地沉進心底，如同某些看不見的塵埃一樣，不動聲色時，水面平靜無波。

　　等到這一天相遇了，突然就攪/動整汪水，難過和失落，翻山倒海一般洶/涌而來。

　　尤其是這一刻，聽到那個藏在心底好幾年的姑娘，用那么平靜，那么漂亮的笑容看著他，然后叫他的名字。

　　他要死死握著拳頭，才不至于讓自己失控。

　　“是啊，好久不見了。”

　　莫桑用力把刀子一般的疼痛咽進肚子里，仍然用以前那樣輕快的語氣，笑著問她：“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怎么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葉鈴蘭跟著蘭敘然出省之后，手機就丟了，手機號碼也懶得補辦，干脆就開了張新卡。

　　這么多年，她刻意不去想這個男人，哪怕最想他的時候，因為沒有聯系方式，也能慢慢熬過去。

　　時間一長，她連莫桑的音容笑貌都記不太清楚，以為自己對這個男人并沒有多喜愛。

　　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他。

　　但現在驟然再見，她才明白，有些思念是無聲無息的，平時根本不顯山露水。

　　一旦被驚醒，那就是驚人的疼痛！

　　她勉力保持著平靜的笑容，誠實地解釋：“當年跟著我的老師去到f市，手機就丟了，卡也跟著一起丟……后來辦了張新卡。”

　　“嗯。”

　　莫桑點點頭，表示了解。

　　二人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陸明月早就走開，給他們騰出空間來。

　　但他們可能是太久沒見，反而顯得無比生疏，突然找不到半句共同能聊的話題。

　　最后莫桑道：“我今天是來接晏太太的。”

　　“好的。”葉鈴蘭點點頭，“正好我剛下飛機就來了醫院，現在要回酒店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這么多年不見，今天再重逢，葉鈴蘭卻風塵仆仆，總害怕自己灰頭土臉，留給莫桑的回憶就不美好了。

　　頓了一下，她說：“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莫桑也沒有多說什么，“有空再聚。”

　　莫桑這人現在越發沉穩冷靜，說話行事間頗有金紳當年的直男風范。

　　他說完就真的轉身走了。

　　葉鈴蘭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他也沒有問她要新的聯系方式。

　　也是，當年他們都從來沒有開始過，又怎么可能奢望人家一直毫無結果地，等她這么多年。

　　也許對方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很普通的普通朋友，所以偶然重逢，也沒表現得有多驚喜。

　　葉鈴蘭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靠在墻邊，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有點灰暗。

　　莫桑越走越慢。

　　一直到走廊拐角的位置，也沒有聽到葉鈴蘭喊他了一聲。

　　但這才正常。

　　葉鈴蘭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

　　她現在恐怕面對封譽都是心平氣和的，對著他這個啥也不是的舊朋友，又能有多緊張？

　　莫桑垂頭喪氣地走到外面停車的位置。

　　陸明月已經坐在車里。

　　見他出來，不由打趣道：“我剛剛準備給你發條信息，我自己先把車開走，你敘完舊后再打車回公司。”

　　莫桑沒應，只是沉默地啟動車輛，恭敬地問：“晏太太現在是回國還是去公司？”

　　陸明月見他一副不想交流的樣子，只說了聲；“回公司。”

　　之后就沒有再吵他。

　　還是莫桑忍不住打破沉默。

　　“晏太太，我聽晏總說，你見過鈴蘭的男朋友？”

　　陸明月點點頭，“見過一面。”

　　“你……”莫桑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仿佛難以啟齒一般，但還是問：“你可不可以簡單說一下，那是個什么樣的人？”

　　“長相斯文，說話做事看起來也有禮貌。”陸明月總結，“第一印象，他是個很有教養的人。”

　　反正無論如何，都比封譽那種自大狂的瘋子，要好很多。

　　莫桑說不出的失落。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

　　如果葉鈴蘭的男朋友太差，他會擔心對方配不上她。

　　但如果對方太好，他又覺得有種難受的情緒在心底盤桓，有點嫉妒。

　　莫桑好一會才說：“挺好的，我以前跟鈴蘭關系不錯，看到她現在過得好，我也替她開心。”

　　他語氣平靜，只是抓著方向盤的手已經用力到暴起青筋。

　　陸明月都擔心他會不會一時激動過頭，把方向盤給拆了。

　　但她能說什么？

　　葉鈴蘭交了新的男朋友，說明她對莫桑沒有男女之情。

　　她總不能勸莫桑鼓起勇氣，勇敢地去把葉鈴蘭搶過來吧？

　　她最終溫和地問：“要不要換我來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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