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娜娜知道顧楓自尊心強,她特地帶了一把匙子,讓顧楓自己吃。
“你怎么還不走?”
“啊?”韓娜娜沒想到顧楓會這么問,難道他聽出來自己是誰了?
“你說替金同志的,他已經回來了,你為什么還不走?”
韓娜娜想了想說:“我說錯了,我是來學習的,合格的話以后就在這里上班。”
“你幾歲?”
韓娜娜慌亂了一下下,故作鎮靜的說道:“四十多了,怎么了?”
“沒怎么,我想象一下你的樣子。”
“不用想象,我就一護理員。”
顧燎原和首長一起走了進來,首長認識韓娜娜,韓娜娜打了手勢不讓他說話,敬了一個軍禮。
首長走到桌子旁,問道:“這是中午飯?”
韓娜娜趕緊在報紙上寫字,“這是我從家里帶來的。”
她又指了指饅頭和咸菜,“這個才是中午飯。”
“胡鬧!簡直是胡鬧!”
顧楓側耳傾聽,“您是?”
顧燎原介紹,“這是我的老領導,和我一起來看你的。”
顧楓脊背挺直,敬了一個軍禮。
“我來看看你,你受委屈了。”
“不敢委屈。”
丁院長匆匆趕來了,進屋就道歉,“老領導,不知道你來,不好意思哈,有話咱去辦公室說。”
老領導笑了笑,“老丁啊,學會圓滑了,我是來看顧楓的,又不是看你的,我去你辦公室干什么?”
丁院長干笑兩聲,“我以為老領導是來視察的。”
“我確實發現了問題。”老領導指了指饅頭和咸菜,“我是不是得表揚你一下?傷號飯吃的不錯啊,下一步你準備怎么減?”
丁院長驚訝的說道:“這不是院里的傷號飯,可能是打錯了吧?”
“老丁!你覺得我不會處分你嗎?還在這里狡辯。”
老領導還真是氣著了,結論還沒下來,就開始狗眼看人了。
丁院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急忙擺手,連聲解釋:“老領導,您息怒,我這就去,這就去!一定徹查此事,給顧楓同志一個交代,也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說完,他幾乎是跑著出了門,一路踉蹌,生怕對方一個不滿意,真的將自己就地處分了。
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顧楓很過意不去,“首長,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生氣。”
“咱現在條件好了,不是以前吃不好穿不暖了,對待一個傷號這么敷衍,就是他們的失職。”
擠兌一個雙目失明的人,算什么本事?
丁院長很快就回來了,還拉了一個人回來。
護工老金。
“老領導,我都查清楚了,是老金的問題,他要打七個人的飯,就打了簡單的,容易拿。”
老金趕緊道歉,“首長,這事怪我,我馬上寫檢查,保證以后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老領導把手一揮,“行了,該干什么干什么,責任心要加強。”
老金一再保證了。
“那就回吧,別打攪我們說話。”
丁院長訕訕地離開了。
顧燎原還有一事相求。
“老領導,我現在轉業了,這邊也說不上話,能不能請你幫一個忙?”
老領導就看不得彎彎繞繞,“有什么話你就直說,能幫上的我肯定會幫。”
“顧楓的審查結果也應該出了吧?這么拖著對他的影響很大,我們要求出一個公平公正的調查結果。”
“行,我催催。”
……
顧燎原問顧楓,可否愿意跟他一起回城?他租一個院子,再找個人照顧。
顧楓拒絕了,他是顧燎原繼子,并沒有血緣關系,撫養他那么多年已經無以為報了,現在這個樣子了,不能再連累他。
“爸,這邊就挺好的,有人照顧我。”
“我怕丁院長出爾反爾,那個老金也不上心。”
顧楓笑道:“這個女護理很好,爸你幫著跟丁院長打個招呼,調她過來照顧我。”
顧燎原看了看韓娜娜,韓娜娜早窘的不像話了,不敢看他。
“我去問問丁院長,還有……這位女同志,跟我一起吧。”
韓娜娜跟在顧燎原身后到了外面。
“娜娜,你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
韓娜娜抿了抿額前短發,眼睛也不敢看顧燎原,“顧伯伯,我沒怎么想,我就想照顧他,他受了那么大的罪,難道不應該嗎?”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可以理解,但你也要顧慮到你的愛人,你結婚了,現在照顧顧楓很敏感。”
“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有了自己的‘真愛’。”
“那你有自己的工作,怎么照顧顧楓?”
韓娜娜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抬頭望向顧燎原,“我可以請假,再不行就調崗,專業對口,我可以全職照顧他,直到他完全康復,或者找到更適合的照顧者。
我會專業的護理知識,只要能讓顧楓過得好一些。”
顧燎原又問道:“娜娜,你跟我說實話,你想照顧顧楓,是覺得他可憐,還是想彌補什么?要是這兩個理由,還是算了吧,你離他遠一點,我會幫他找一個好的陪護。”
韓娜娜卻不想離顧楓遠一點。
“顧伯伯,我不會離他遠一點,你給他找個好一點的陪護,下了班我來照顧他。要是顧楓愿意,我照顧他一輩子,他要是不嫌棄我,我嫁給他。”
顧燎原,“他這個樣子了,生活都不能完全自理,還有他在前線的經歷,對你的影響會很大。”
顧楓講述的時候,韓娜娜就站在門外,她腦子里沒想別的,只有心疼。
要說影響,現在的政策好了,可以自由流動,那她就退役,跟顧楓到一個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過一輩子。
“之前,以為顧楓犧牲了,我已經活在痛苦中快一年了,現在他活著回來了,我只記得他活著,別的我都不在乎。”
顧燎原也管不了太多。
“那好,我不阻攔你們,但希望你說到做到,別在顧楓的傷口上撒鹽,以前我以為你能嫁給顧楓的,結果你嫁給了別人,有前科。”
韓娜娜無力反駁。
“還有你的父母,朋友,沒那么簡單的。”
……
跟顧燎原預料的不差,韓家父母很快就知道了。
韓母把韓娜娜按坐在沙發上,盯著女兒的眼睛問:“你下了班就往療養院跑,是去照顧誰?”
韓娜娜攤牌了,“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們了,顧楓在療養院,我去照顧她。”
韓母一百個不同意,她女兒再不濟,也有手有腳是個健全人。
“從明天開始,不許再去了,療養院有看護,不用你。”
“我要去,又不用你們出力,不要管了。”
韓父氣的打了韓娜娜一巴掌,“怎么跟你媽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