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鋼表，梁西還有印象。

    江詩丹頓縱橫四海系列里的47450/B01A-9227。

    她在倫敦為蘇津南挑選腕表時曾見過，甚至不久前，還在顧家見一個人戴在左手腕上。

    想起竹林的偶遇，這里恐怕就是‘萬歲爺’在寺廟的住所。

    以顧懷琛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不可能睡大通鋪，那些大和尚安排起這等貴客，只會是前所未有的周到。

    至于茶幾上的圍棋，自然也是先前那副。

    正想把手里黑子放回棋罐，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梁西回過頭。

    瞧見的，是一個身著黑色夾克的男人。

    她還記得這號人。

    那個雨夜，便是他撐傘叫走凌文麒。

    好像是顧懷琛的司機(jī)。

    周延剛從山下買藥回來，看到有個年輕姑娘站在榻榻米前，雖然殿內(nèi)燈光明亮，但終歸是夜間，加上他心里惦念旁的事，以致于沒去細(xì)看女孩的臉，只當(dāng)對方是大佛寺里聘用的幫工：“來取餐盤的？”

    夜晚的鳴山，氣溫不過二十幾度。

    晚飯前，梁西已經(jīng)穿上外套，是一件淺藍(lán)工裝上衣。

    從食堂里出來，她又順手戴上防塵口罩。

    也是湊巧，今天食堂打菜的阿姨也穿了工裝服。

    撞衫后，區(qū)別就在于，一個是時裝，一個是丈夫的舊衣裳。

    然而，直男是不會管這些的。

    周延見‘幫工’站著不動，又提醒一句：“餐盤在后面，跟我進(jìn)來拿吧。”

    話落，率先進(jìn)了后殿。

    梁西想走人，雙腳卻不聽使喚。

    當(dāng)她跨過后殿門檻，也為自己的反常找到理由。

    或許，是因為自己上午偷了人家一步棋。

    就算她面厚心黑，良知還未徹底泯滅，想著反正自己路過食堂，那就幫他們把餐盤帶過去。

    后殿連著的，是一個小院。

    院中，一口古井靜臥。

    屋檐下的水缸里，黃白睡蓮?fù)ねび窳ⅰ?br />
    梁西懷疑，是住持把自己的住處讓給了這位顧首富。

    正盯著一朵睡蓮放飛思緒，那個夾克男人重新出現(xiàn)在廊下，讓她去打壺?zé)崴?br />
    五分鐘后，梁西拎來一只熱水瓶。

    右腳才踏進(jìn)偏殿，看到榻榻米上多了個男人。

    殿內(nèi)，熄了好幾盞落地?zé)簟?br />
    在她的視線里，那位顧首富坐在榻間，依舊是上午的休閑白襯衫，坐姿極為隨意，一條腿曲起，左手腕支在膝蓋處，至于右手，正按著太陽穴。

    梁西注意到茶幾上那盒藥。

    布洛芬。

    正是她先前見那個司機(jī)拿在手里的。

    梁西躊躇幾秒，還是走了過去，送佛送到西，都已經(jīng)打來熱水，也不差這幾步。

    何況，她還戴著口罩，也不怕被認(rèn)出來。

    放下熱水瓶，梁西直起了身。

    離開前，眼梢余光，不由得瞥向一旁的男人。

    不等她收起視線，顧懷琛似有所感應(yīng)，抬眼回望過來。

    “……”

    男人的眼神在夜間尤為深邃，流露出的些許倦意，襯得他身上成熟味更重。

    梁西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方識人的眼力。

    當(dāng)顧懷琛與她目光對上，她就知道，對方已經(jīng)認(rèn)出自己。

    轉(zhuǎn)身想走，男人卻先打破靜寂：“大晚上戴個口罩，還想偷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