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飄飄想。
休息室里,被貓粗糙的舌頭舔醒,發現火光時,她是鎮定而冷靜的。
第一反應,是思索現狀,她被人襲擊后扔到休息室反鎖,而后工廠大火,她被困于火場。
第二反應,是如何自救。
跟在貓身后爬出通道時,許飄飄不敢回頭。
她聽到了火苗在不斷追逐她,想要將她永遠留下的聲浪。
恐懼在那個時候是蒼白的,許飄飄只想活下去,離開那個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裙子已經被灼燒,鼻腔里都是煙塵。
出來后,除了劫后余生的喜悅,還有感謝那只帶她離開的小貓。
現在被霍季深緊緊抱著,許飄飄的心底才鉆出來密密麻麻的疼和酸。
強烈的后怕和恐懼,讓她后背發麻。
眼淚大滴大滴從眼底翻滾,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許飄飄抽噎著,趴在霍季深懷里。
“我差點以為,我要死在里面了。”
她聲音哽咽,從火場成功離開的驚懼,在此刻化為酸澀的眼淚,許飄飄捏緊霍季深的衣袖。
幾乎貪婪地,感受他身上的溫度和心跳。
霍季深見她哭,急切慌張道:“是不是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就是皮外傷,剛剛那只貓呢?它要去醫院。”
“貓?”
許飄飄擦了擦眼淚。
臉上都是灰,一擦整張臉都花了,看著狼狽又可憐。
她顧不上,到處去找,才從草叢里找到被小貓圍在中間的母貓。
“是它救了我,如果不是它,我可能已經睡過去了。”
霍季深蹲下來,拿了濕毛巾擦拭許飄飄的臉和手,確認沒有更多傷口,只是膝蓋和胳膊的位置有些燙破了皮,才略略松了一口氣。
霍季深的心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
“飄飄。”
喊她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像是在確認,眼前的人還在他面前。
工廠失火,爆炸,許飄飄還在里面。
這些信息在一個小時前,幾乎要將霍季深擊垮。
許飄飄應了一聲,伸手抱起那只貓,“我們先送它去醫院看看吧,還有這幾只小貓,我讓他們先送回我辦公室。”
霍季深壓著心里沒有爆發出來的情緒,“嗯,好。”
他害怕,嚇到她。
許飄飄將母貓送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它吸入煙塵過多,需要留下住院。
醫生見許飄飄自己也一身從火場出來的痕跡,以為她不要命進了火場救了貓出來,還斥責了一聲。
“就算愛小動物,也要愛自己的生命。”
許飄飄失笑,伸手摸了摸母貓的頭,安撫它。
“是它救了我,我在火場里面昏迷了,是它把我叫醒,還帶我離開。”
醫生一愣,隨之看向母貓,“這么厲害啊?你放心,它就是有點外傷,輸液幾天就好了,以后你養嗎?”
“養,當然養,順帶給它全部檢查一下,疫苗打完,做個絕育吧。”
流浪貓在外面生活,總是會身不由己,一胎一胎生小貓。
但現在它有了家。
交完錢,許飄飄才和霍季深一起離開寵物醫院。
趕回工廠時,消防很快將現場的火撲滅。
警察上前詢問許飄飄情況。
“我確認是故意縱火,在失火前,我被人迷暈,身上應該還能提取到乙醚成分。”
àl'aube工廠大火,損壞的機器價值連城,好在沒有工廠死亡,受傷的工人已經送去醫院。
已經足夠立案調查。
警方詢問好細節,讓許飄飄配合調查。
祁妙和蘇綰趕來工廠,看到披著霍季深外套的許飄飄站在那,齊齊松了一口氣。
祁妙哀嚎一聲,沒壓住,一下哭了出來。
“幸好你沒事,要嚇死我了!”
蘇綰也一臉心有余悸。
接到消息再趕來,一路上她們先是擔心工人,隨后又想到設備,知道許飄飄就在工廠里面后,就成了害怕。
心驚肉跳了一路,趕來時看到她完好無損站在那,兩人頓時熱淚盈眶。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飄飄也和她們一起哭。
她看著眼前已經被撲滅了大火,成了灰燼的工廠。
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情緒。
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切,好像在告訴她,又要重頭再來。
許飄飄微微抬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的所有心血,在眼前化為灰燼,機器也成了廢棄的工業廢品,甚至連賣廢鐵都沒人要。
霍季深站在她身邊,低頭,握著她冰冷的手。
“你人沒事就好,這一切,都不重要。”
“是啊,人沒事就好,不管什么時候,死生面前無大事。”
許飄飄抬手擦干凈臉上的眼淚。
只是怎么都擦不完。
剛擦掉,那些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落。
再擦,再掉。
等實在是沒有眼淚,哭不出來了,許飄飄才看向身邊的幾個人。
“還有硬仗等著。”
工廠沒有了,機器沒有了,原材料也損失大半。
但出貨的日期已經定下,發布會的媒體已經邀請好,一切的工作都不會因為這場大火停下,她們想要攀登,就要逆流而上,不管洪水大火,都要往上。
蘇綰一邊哭一邊開口。
“我去聯系新的工廠和原材料。”
霍尋真抽噎幾下,“來不及了,我們的工廠設備都是定做的,很多大型的珠寶切割機器,只有大品牌有,他們是不可能會借給我們的。”
現在建工廠,買設備,資金是一回事,時間不等人。
要在發布會前解決這一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霍季深沉吟道:“霍氏的工廠,你忘了?”
霍尋真詫異,看著霍季深。
說實話,面對霍季深,霍尋真還是忍不住害怕發怵,對她而言,霍季深就是一個威嚴的長輩。
現在的霍家,誰不知道霍季深說的話,才是最管用的。
霍尋真對上霍季深的目光,還是強忍著害怕和膽怯,直視他。
“大哥的意思是借我們用用?但àl'aube品牌和霍氏的品牌不相融,就算設計師是我,老板是大哥的妻子,àl'aube也依然是àl'aube,我不希望會和霍氏品牌深度綁定。”
霍尋真咬咬牙。
“雖然很難,但是我會努力的,許總,我先和綰綰去聯系工廠試試,實在不行,再換個路子。”
霍尋真一把擦干眼淚,拉著蘇綰轉身就走。
祁妙緊隨其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