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黎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在聽見她這句話之后,手指頭動了一下。
孫青枝臉上也閃過一絲慌亂,哀嚎一聲,撲騰一下歪倒在地上,“老天爺呀,看看這個臟心爛肺的玩意啊,我閨女都這樣了,她還在這給我閨女潑臟水,沒天理啊......”
胡老臉上露出不贊同之色,“蘇同志,這次確實是你說的不對,這藥我們已經化驗過,也確實洗過好幾次胃,這是肯定的。”
劉長紅崩潰地捂住臉,“宏安,哪怕這件事是淑敏自作多情,但也不能這么羞辱她吧。”
蘇青黎歪歪腦袋,看向胡老,“您確定,化驗是您親眼盯著化驗的?洗胃的時候也是您親眼看著的?”
胡老一愣,“那倒不是......”
頓了頓,他又堅定地補充道:“不過我們這里是軍區醫院,醫生和護士的專業素養毋庸置疑?!?/p>
蘇青黎的余光注意到,一個護士眼神明顯躲閃了好幾下,她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在出院時給她白糖的那個女護士。
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思量。
她將藥瓶子伸到胡老跟前,“胡老,您可以聞一聞,這藥瓶子里刺鼻的氣味雖然很濃郁,卻也壓不住其中的甜味,而這刺激的氣味分明是節節草碾成汁的味道?!?/p>
胡老剛要接過來,就被孫青枝拉住胳膊,“胡叔,淑敏可是咱自家人,你難道要信一個外人,而不相信淑敏么?淑敏從小就乖,怎么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聽到“乖”這個字,胡老滿是皺紋的臉肉眼可見地顫了一下。
他輕輕揮開孫青枝的手,“清者自清,我只有證實了,才能幫淑敏恢復清白?!?/p>
話音落下,孫青枝的手又不依不饒地抓上來,“胡叔,你別忘了,我公公以前可是救過你的命!”
看到她眼底的驚恐,胡老心底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狠狠將孫青枝扯開,就要接過那藥瓶子,可沒想到孫青枝卻搶先一步,奪過藥瓶子狠狠摔在地上。
塑料瓶子高高彈起又飛快落下,藥水撒了一地,黏膩的香甜味更加明顯了。
這下,哪怕不懂醫的也能聞得出來。
胡老臉色頓時沉的好像鍋底一樣,“怎么回事?”
好幾個護士醫生抖如篩糠,見沒人說話,胡老低吼一聲,“行,既然沒人敢承認,那這次參與化驗和手術的人,全部開除!”
“砰——”
付柔柔一個踉蹌,被不知道誰推了出來,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感受到周圍投過來凌冽的眼神,她哆嗦著直起身,眼淚簌簌往下流。
“胡,胡老,明明是他們說是你的親戚,我才幫她造假的,可不能賴在我頭上......”
另一個醫生也低下頭,“是啊,胡老,咱們醫院里誰不知道他們是您的親戚,他們用你的名義逼迫我們偽造化驗結果,還讓我們假裝洗胃,我們也不能不做吧?!?/p>
孫青枝把牙咬得咯吱作響,“你們少放屁,誰逼你們了,分明是你們想......”
“媽!”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打算孫青枝的話,孫青枝聽見聲音,面上一喜,扭過身軀,撲倒病床上,“閨女,你醒了?你有沒有哪里覺得難受?”
劉淑敏面色慘白,嗓音沙啞,一副虛弱到不行的樣子,緩緩開口,“媽,我沒事,你就是太著急了,其實我就是吃壞了東西鬧的胃疼而已,不是喝藥了?!?/p>
她看向胡老,艱難地扯起嘴角,“胡爺爺,那藥瓶子是我想藥老鼠的,我在家疼得暈倒了,害我媽誤會了,真不是他們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鬧出這么一場烏龍。”
胡老擰起眉,還沒說話,就聽孫青枝驚訝地叫了一聲,“什么?你不是喝藥了???你說你閑著沒事弄什么老鼠藥,惹了這么大的麻煩?!?/p>
隨后,又指著付柔柔和另一個醫生,怒氣沖沖地說道:“我家閨女明明沒事,你們還給他做那么多檢查干什么,還誣賴我逼迫你們干壞事,明明是你們自己犯了錯,想要甩在我頭上!”
“胡叔,你可一定要嚴懲他們,這種沒有良心的醫護人員,不配待在軍區醫院!”
她氣勢洶洶地說完,卻沒聽見胡老搭腔,抬頭一看,胡老正一臉淡漠地看著她。
心里頓時咯噔一響。
“怎,怎么了?”
胡老看向付柔柔,“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付柔柔泣不成聲,“胡老,是劉淑敏她......”
話剛起了個頭,她的便看到劉淑敏正死死地盯著她,張開嘴,無聲地說了幾個字,看出她的口型,付柔柔臉色頓時煞白。
半晌之后,她抿了下唇,委屈地說道:“劉淑敏她就是胃痙攣,是我診斷錯了,我擔心受到責罰才這么說的?!?/p>
胡老重重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半晌之后重新睜開,“你們兩個,被醫院開除了?!?/p>
又扭頭看向蘇青黎,“蘇同志,今日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沒有查清楚?!?/p>
劉長紅咬著牙,“胡叔,你怎么能這么說,就算這件事是誤會,淑敏被延安辜負了也是事實?!?/p>
說完,便對上胡老失望的眼神。
“以后,你們家的事情,我不會再干涉,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頂著我的名義干什么事,別怪我不念及舊情!”
劉長紅面色一僵,“胡叔,他們都承認是冤枉我們了,而且,您別忘了,當初我爸救了您,您明明說過......”
“這么多年來,我對你們家的幫助來償還你爸的恩情綽綽有余,以后你們劉家,跟我再無關系!”
說完,他背著手走了。
周延安冷冷地看著屋內的人,“這件事,我會追究到底?!?/p>
說完,便對著蘇青黎說了一句,“咱們走吧?!?/p>
蘇青黎點點頭,這件事有人背鍋,再想追究劉淑敏的罪責幾乎是不可能,便推著他離開病房。
見周宏安也要走,劉長紅叫了他一聲,“宏安,我們畢竟這么多年的兄弟情......”
周宏安推了下眼鏡,“劉長紅,我不傻。”
醫院大門外,看著蘇青黎扶著周延安坐上軍用吉普車,而周延安一點排斥的反應都沒有,周宏安突然開口,“延安,什么時候跟蘇同志把證領了?”
周延安回了他一個涼颼颼的眼神,“您今天叫我時,我正在領證,托您的福,沒領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