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周玄這個名字,從六長老火云那咬牙切齒的嘴里蹦出來時,整個山門廣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緊接著,便是更加猛烈的竊竊私語。
“周玄?誰啊?沒聽說過啊。”
“好像是雜役院的……我有點印象,不是那個廢物嗎?”
“什么?一個雜役?把器峰給搞得快倒閉了?六長老你是不是在被人打傻了?”
“我靠,這比秘境里的劇情還離譜,我們辛辛苦苦在外面跟妖獸拼命,宗門里在上演商戰(zhàn)大片?”
那些剛剛浴血歸來的內(nèi)門弟子們,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從震驚到茫然,再到離譜,最后化為了一絲絲的荒謬和想笑。
他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人群之中,柳如煙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俏臉,此刻也終于繃不住了。
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攪動出如此巨大的風(fēng)波?
甚至讓器峰的六長老,在宗主凱旋的當(dāng)天,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如此失態(tài)地告御狀?
這不合常理。
這根本就不可能!
難道,他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陰損手段?
柳如煙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緊蹙起,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煩躁和厭惡。
就在這時,她身旁的秦可卿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說道:“柳師姐,你別驚訝。”
柳如煙側(cè)過頭,看到秦可卿臉上雖然也有些許意外,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
這讓柳如煙更加疑惑了。
“可卿,你認(rèn)識他?”
“談不上認(rèn)識。”
秦可卿撇了撇嘴,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見過幾面,那家伙,修為就是個笑話,但耍嘴皮子、搞些陰損招數(shù)的本事,確實是一等一的。”
她頓了頓,看著遠處悲憤交加的火云長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他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以前小打小鬧,沒人把他當(dāng)回事。”
“現(xiàn)在火云長老當(dāng)著宗主的面把事情捅出來,這就是天大的事了。”
“一個雜役,擾亂宗門秩序,打壓上峰,這罪名,他擔(dān)不起。等著被廢掉修為,逐出宗門吧。”
聽到這話,柳如煙心中那股莫名的煩躁,才稍稍平復(fù)了一些。
沒錯,修仙世界,終究是靠實力說話。
就算他有再多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權(quán)力和實力面前,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碰就碎。
宗主李道然的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目光如電,掃過痛哭流涕的火云,又看了一眼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秦牧,以及另一邊瞇著眼睛,嘴角帶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丹辰子。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事兒,不簡單。
“火云長老,你的意思,本座明白了。”
李道然的聲音沉穩(wěn)如山。
“擾亂宗門秩序,欺壓同門,此乃大罪。來人……”
他正準(zhǔn)備下令,將那個叫周玄的雜役抓來審問。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宗主,且慢!”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秦牧長老一步踏出,對著李道然拱了拱手,面色平靜地說道:“啟稟宗主,關(guān)于云來閣和周玄之事,火云長老的說法,有失偏頗。”
“哦?”李道然眼中閃過一絲興趣,“秦牧長老有何高見?”
火云長老一聽,頓時急了,指著秦牧怒道:“秦牧!你什么意思?”
“我器峰被他搞成這樣,你還想為他開脫不成?是不是那小子給了你什么好處!”
秦牧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對著宗主侃侃而談:“宗主,我靈劍宗的云來坊,一直以來生意不溫不火,被修仙界中的商會壓得抬不起頭,此事您是知道的。”
“而這個周玄,雖是雜役,卻有經(jīng)商奇才。”
“他盤活云來閣,推出種種新奇之物,讓我宗門在短短月余,便徹底掌控了云來坊的商業(yè)命脈,每月為宗門帶來的收益,比之以往,翻了十倍不止!”
“至于打壓器峰。”
秦牧笑了笑。
“市場競爭,優(yōu)勝劣汰,本就是天道至理。”
“器峰自己不思進取,產(chǎn)品數(shù)十年如一日,價格昂貴,質(zhì)量平平,被物美價廉的新產(chǎn)品淘汰,豈能怪到別人頭上?”
“若這也算罪,那天下商賈,豈不個個都有罪?”
“你……你強詞奪理!”火云長老氣得渾身發(fā)抖。
還沒等他反駁完,另一邊,那個一直瞇著眼像是睡著了的三長老丹辰子,也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嘿嘿,宗主啊,老夫也說兩句。”
丹辰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笑呵呵地說道:“火云師弟說那周玄的小家伙,惡意收購廢品。”
“這事兒吧,老夫倒覺得是件大好事。”
“你知道嗎?我丹峰那些炸爐的藥渣,以前都是當(dāng)垃圾處理的,現(xiàn)在那小家伙全都要,還給靈石。”
“老夫拿這些靈石,又多買了好幾份煉丹材料,最近成丹率都高了不少呢!”
“要我說,這種為宗門處理垃圾,還能變廢為寶的好弟子,應(yīng)該獎勵才對嘛!”
“噗。”
人群中,已經(jīng)有弟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整個廣場的氣氛,瞬間從莊嚴(yán)肅穆,變得無比古怪。
所有人都傻了。
一個雜役弟子,犯了點事。
結(jié)果,器峰的六長老要殺了他。
負(fù)責(zé)宗門產(chǎn)業(yè)的秦牧長老,保他!
負(fù)責(zé)丹藥的三長老,居然也站出來給他說了句好話!
這他媽是什么神仙劇情?
一個雜役弟子,竟然能引得宗門三大實權(quán)長老,當(dāng)著宗主的面,公開三堂會審?
這小子的面子,比宗主的臉還大嗎?
宗主李道然,此刻也是一臉的哭笑不得。
他看著下面一個悲憤欲絕,一個據(jù)理力爭,一個插科打諢的三位長老,心中的那點怒氣,早就被無窮的好奇心所取代。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一個雜役弟子,竟能引得我宗三位長老,為此爭論不休。看來,此子絕非凡人啊。”
他目光掃視全場,朗聲說道:“既然諸位長老各執(zhí)一詞,那此事,便不能草率定論。”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這樣吧!趁著今日我等凱旋,宗門上下齊聚于此,正好做個見證!”
“傳令下去,將雜役弟子周玄,帶到這山門廣場來!”
“本座倒要親自看看,這個能讓我靈劍宗風(fēng)云變幻的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也想聽聽,他有什么驚世駭俗的道,值得我們在此,好好論上一論!”
論道二字一出,全場嘩然。
讓一個雜役,跟宗主和諸位長老論道?這是何等的殊榮!又是何等的考驗!
然而,柳如煙聽到這話,那雙清冷的眸子里,卻閃過了一絲決然的冷意。
論道?
跟他?
一個連道途都看不清的廢物,懂什么大道?
他會的,不過是些投機取巧,蠱惑人心的旁門左道!
若是真讓他站在宗主面前,憑他那張巧舌如簧的嘴,說不定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將彌天大罪說成功勞一件!
不行!
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此人,曾是我的過去,是我道心上的一點瑕疵。
我早已將他斬斷,他就不該再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更不該以這種荒唐的方式,站到宗門權(quán)力的中心!
必須阻止他!
最好,是在他開口之前,就將他徹底打入深淵,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