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默。
六長老火云那張漲成豬肝色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所有的憤怒、不甘和殺意,都化為了一聲充滿了憋屈和頹然的長嘆。
他還能怎么樣?
大勢已去。
丹辰子把次等靈米這個大殺器一搬出來,他就已經輸了,輸得徹徹底底,連反駁的余地都沒有。
再糾纏下去,丟臉的只會是他自己,和他背后的整個器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依舊一臉無辜,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的周玄,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有嫉妒,有忌憚,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
他活了幾百年,第一次在一個練氣期的小輩身上,感受到了這種無論自己怎么做,都無法撼動對方分毫的無力感。
“好,很好!”
最終,六長老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聲音沙啞。
他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丹辰子和秦牧。
“今天這筆賬,我火云記下了!”
“等宗主和各位長老從秘境回來,我倒要看看,一個雜役,騎在我們器峰頭上拉屎,宗門到底管不管!”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大袖一甩,化作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帶著無盡的憋屈和怒火,消失在了天際。
那幾個被綁在刑柱上的器峰弟子,也被隨后趕來的其他器-峰弟子,灰頭土臉地解了下來,狼狽地抬走了。
一場足以震動整個靈劍宗高層的風波,就這么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隨著六長老的離去,演武場上那股壓抑的氣氛也隨之消散,圍觀的弟子們這才敢大口喘氣,隨即爆發出驚天的議論聲。
“我的天,就這么走了?”
“不走還能怎么辦?三長老都親自下場了,還爆出靈米那么大的事,六長老再橫也得跪啊!”
“這個周玄,也太牛逼了吧,硬剛元嬰長老,還把對方給逼退了!”
“什么叫他逼退的?明明是三長老和秦牧長老保的好吧,不過話說回來,能讓兩位大佬這么護著,他本人肯定不簡單!”
“何止是不簡單,簡直就是個怪物!煉器、靈植雙修,你敢信?”
“以后見了這位周師兄,都客氣點,這絕對是未來的大人物!”
在無數道混雜著敬畏、好奇、羨慕的目光中,周玄卻仿佛沒事人一樣,不緊不慢地走到了三長老和秦牧面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
“弟子周玄,多謝兩位長老今日的救命之恩。”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語氣也充滿了感激,沒有半分因為逼退了元嬰長老而產生的驕傲和自滿。
這副寵辱不驚的模樣,讓秦牧和三長老都暗自點了點頭。
“行了,你小子,少來這套。”
秦牧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剛才為了擋那一刀,可是實打實地受了傷,現在胸口還隱隱作痛。
不過,他心里更多的卻是慶幸和震撼。
幸好自己賭對了!
這小子,果然是個深不見底的寶藏!
“你小子,到底還瞞著我多少事?”
秦牧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既幽怨又好奇的眼神看著周玄。
“連種植靈米這種大事,你都不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今天根本不用這么狼狽!”
周玄聞言,只能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撓了撓頭:“秦長老,您也沒問啊,再說了,我那就是自己瞎鼓搗著玩的,哪知道會鬧出這么大動靜。”
“瞎鼓搗?”秦牧眼角抽了抽,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你管那個叫瞎鼓搗?那我們秦家那些伺候靈田幾百年的靈植師,算什么?
三長老丹辰子則是笑呵呵地看著他們,擺了擺手:“行了,秦牧師侄,你就別為難他了,這小子要是把什么底牌都告訴你了,那他也就不是周玄了。”
他轉過頭,用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周玄一眼。
“小子,今天老夫保了你,這個人情,你可記下了?”
來了。
周玄心中暗道一聲。
他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三長老今天出面,固然有愛才之心,但更多的,恐怕還是為了他身上那些未知的秘密和價值。
“三長老的大恩,弟子沒齒難忘。”
周玄再次躬身,態度誠懇。
“日后長老但有吩咐,弟子只要能做到的,定萬死不辭。”
他沒有說什么空話,而是給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承諾。
“呵呵,萬死不辭倒不至于。”
三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夫也不為難你,你那片靈田,以后產出的新品種靈米,優先供應給我藥峰,價格嘛就按市價來,如何?”
周玄一愣,隨即明白了三長老的意思。
這哪里是要好處,這分明是變著法子給自己送靈石,同時也是用這種方式,將自己和藥峰徹底綁定在一起。
有了藥峰這個大客戶,他那個所謂的靈米產業,才算真正有了官方的背書和銷路。
“弟子遵命。”
周玄還能說什么,只能苦笑著答應。
看來,回去之后,得趕緊去后山,把那靈田的規模再擴大一些了。
不然,光是供應藥峰都不夠。
“那就好。”
三長老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
“行了,這里沒我們什么事了,老夫也該回去煉丹了。”
說完,他便拄著拐杖,悠哉悠哉地轉身離去。
秦牧也瞪了周玄一眼,扔下一句回頭再找你算賬,便也捂著胸口,回去療傷了。
隨著兩位大佬的離開,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終于落下了帷幕。
周玄站在原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過程兇險,但結果,卻是好的。
不僅徹底打響了自己云來閣的名頭,震懾了所有宵小,還意外地通過三長老,將自己的靈植產業也擺上了臺面,獲得了官方的認可。
最重要的是,他成功地將秦牧和三長老,這兩個分別代表了宗門商業和煉丹體系的大佬,都拉上了自己的戰車。
以后,再有人想動他,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同時得罪這兩大山頭了。
“不過,這人情債,也算是越欠越多了。”周玄摸了摸下巴,心里盤算著。
“秦牧長老這邊,用利潤分紅就能打發。但這三長老……”
他想起三長老最后那笑瞇瞇的眼神,總感覺這老頭沒那么簡單。
“算了,等回去之后,看看系統里有什么好東西,弄點出來,當是還他人情吧。”
想通了這些,周玄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著身后那群還處于極度震驚中,沒回過神來的弟子們,以及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的周也和韓琦,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危機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繼續搞錢,發展事業的時候了!
接下來的十天,靈劍宗外門,乃至整個宗門的商業格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云來閣,這個由雜役弟子周玄開設的二手精品法器行,徹底火了。
經歷了與器峰的正面沖突,并且有秦牧和三長老兩位大佬親自下場站臺之后,再也沒有任何人敢質疑這家店鋪的實力和背景。
而器峰,則是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寒冬。
他們也嘗試過自救,比如也學著云來閣的樣子,降低修復法器的價格。
但結果,卻是慘不忍睹。
“什么?修復一把飛劍還要等三天?價格還跟云來閣賣一把全新的差不多?告辭!”
“成功率還不是百分之百?修壞了還不包賠?你們怎么不去搶?”
在云來閣那堪稱變態的性價比和效率面前,器峰的所有掙扎,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他們的修復生意,幾乎被徹底斬斷。
唯一還能維持的,就只剩下那些三品以上的高階法器定制和修復業務,以及全新的制式法器售賣。
但這兩塊,利潤雖高,卻無法覆蓋整個器峰數千弟子的日常開銷。
短短十天的時間,曾經作為宗門最富庶的山頭之一的器峰,產業大幅度縮水,無數底層弟子怨聲載道,甚至開始有人偷偷跑到云來閣,想要打聽還招不招人。
整個靈劍宗,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搞懵了。
誰也想不到,一個雜役弟子,竟然真的憑借一己之力,撼動了一個傳承了上千年的山頭。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場商業戰爭上的時候,另一個消息,也悄然傳來。
宗主,以及那些前往青木秘境的精英弟子們,或許將要在七日之內,回歸宗門。
這個消息,讓本就波詭云譎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所有人都很好奇,當宗主回來,看到如今的局面,會作何感想?
是會為了維護宗門穩定,打壓周玄這個異軍突起的雜役,扶持傳統的器峰?
還是會順應潮流,認可周玄的功勞,徹底放棄器峰?
沒人知道答案。
就連云來閣內部,周也和韓琦等人,也開始變得有些憂心忡忡。
他們不止一次地勸說周玄,是不是該去走動走動關系,比如再去拜訪一下秦牧長老和三長老,讓他們在宗主面前美言幾句。
然而,周玄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