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沈南喬淡淡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但原本熱火朝天的養殖場,因為發生了飼料發霉叫公安過來的事情之后,氣氛變得很凝重。
讓沈南喬有些奇怪的是,孫大斌和江副主任在這種緊急關頭,居然沒有來堵她,繼續說服她讓她給出咸鴨蛋的腌制配方。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南喬悄悄和吳美芬說了一下這個事情。
她點到為止:“我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
吳美芬立刻會意:“就是李翠花,她仗著有同村的李山花受過她的‘恩情’,在張嫂子不在的時候,經常在養殖場里稱霸。”
“你早就知道?”沈南喬挑眉。
吳美芬搖了搖頭:“我之前也不知道來著,甚至在你告訴我養殖場里有內鬼之前,我都沒往這方面想過,我覺得咱們鴨子生產線的人個個都聽純淳樸的,這就幾毛幾分錢的利益。和被查出來丟工作比起來簡直是不是個事兒。”
怕周圍人聽見,吳美芬還壓低了聲音:“誰能想到有人這么蠢,為了這么點蠅頭小利,和外人一起欺負廠里人。”
確實。
現在的風氣是無產階級是一家,工人階級都十分團結,大部分人都是以廠里以國家的利益為先。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基本沒有人會做。
吳美芬本來只是有些懷疑李翠花,現在和沈南喬確定了之后,說話變得十分放心大膽:
“我之前就覺得這個李翠花只是在你在的時候老實,其實背地里指不定有很多小心思,沒想到我就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居然也應驗了,這人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也就是跟你說說我的猜測,別人說了我不放心,主要怕最后不是她,鬧尷尬了。”
沈南喬這時候其實心里還是抱有一絲僥幸。
因為來養殖場的最初,李翠花和張嫂子都是站在她這邊的,不到最后證據確鑿的時候,沈南喬并不想給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定罪。
一直到下午,李翠花突然找到沈南喬,慌慌忙忙道:
“沈組長,我家里孩子突然發燒了,我下午想要請一下午的假,可以嗎?”
“哦?發燒了?”
沈南喬故作很是意外的樣子:“你家哪個孩子發燒?”
李翠花脫口而出:“老三。”
“這確實不是什么小事情,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免得到時候孩子因為發燒還有了什么并發癥,這輩子都追悔莫及。”
“不用。”李翠花立刻拒絕。
沈南喬詫異的看著她。
李翠花低著頭,結結巴巴道:“謝謝組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們家三娃平常怕生,她又沒有見過你,我怕到時候她害怕病情更嚴重了。”
這借口還真是拙劣。
沈南喬在心里冷笑一聲,但并沒有戳穿。
而是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樣,點頭道:“那你去吧。”
看著李翠花離開的背影,吳美芬有些奇怪的問:“她這個時候回去干什么,不會是和那些村民們勾結在一起,想要把這件事情瞞過去。”
“不會。”沈南喬搖搖頭:“她沒有那么蠢,做出來這事兒一個多月才被我們發現,就說明她在做之前就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想好了所有退路。”
吳美芬更奇怪了:“那她回去干什么?不會真孩子生病了吧。”
“她要回去和孫大斌見面,晚上找到咱們養殖場包咸鴨蛋的工人家里,偷偷把咸鴨蛋的配方賣給他們。”
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產生的直覺,還是她太了解這些人,沈南喬對李翠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需要經過任何的思考。
吳美芬都驚呆了:“她……她竟然不惜出賣自己的養殖場,這太過分了,南喬,咱們現在怎么辦。”
為了保證從養殖場腌制出來的每個咸鴨蛋口味都是沒什么差別的。
沈南喬特地把陳嫂和紅嬸的配方統一過。
每次配料所有的配比也是沈南喬安排了最不可能背叛養殖場的陳嫂和紅嬸在辦,紅嬸是做皮蛋的,皮蛋的配方沒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咸鴨蛋。
所以李翠花的目標是在沈南喬這里明顯更受器重的陳嫂。
在陳嫂如火如荼趕制先咸鴨蛋的時候,沈南喬讓人把陳嫂喊了出來:
“陳嫂,今天晚上有人要請你吃飯,而且說不準還會給你錢,你要做好準備。”
“俺一個臭包鴨蛋的, 誰會請俺吃飯,請沈組長和吳統計員吃飯還差不多,還給我錢?他們不騙俺的錢就不錯了。”
陳嫂只當沈南喬是在開玩笑。
可笑過之后,陳嫂發現吳美芬和沈南喬面色都十分凝重,才意識到出大事了,她搓著手問:
“沈組長,飼料那事兒和俺沒關系吧,俺就是個包皮蛋的,那飼料俺碰都沒碰過。”
沈南喬和吳美芬兩個把陳嫂帶到安靜沒人看著他們的地方,語重心長道:
“陳嫂,省供銷社也想要做咱們這咸鴨蛋生意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他們這幾天一直在想辦法,想要進去咱們包鴨蛋的生產車間,咱們沒讓,但是今天咱們廠里出了內鬼。”
“啊!” 陳嫂嚇得差點跳起來,她連連擺手:“不是俺,不是俺,俺又不是瘋了,俺絕對不會背叛養殖場的。”
吳美芬趕忙把陳嫂按住,她覺得這個陳嫂不聰明,跟她說話的時候得直接一些:
“陳嫂,沒人說是你,但是你作為咱們廠里唯一一個知道咸鴨蛋最終配方的人,你是他們的目標,他們今天晚上肯定請你吃飯,讓你背叛廠里給他們配方。”
“啊?”
陳嫂忍不住叉腰:“那個內奸是誰?俺今天晚上就殺到她家里去,我剖開她的心肝看看到底是什么顏色的,要害的俺被別人盯上。”
陳嫂是個腦子轉不過來彎的直脾氣,一有點什么事情就藏不住事。
如果不是沈南喬和吳美芬攔著,陳嫂立刻就要找人干架了。
“陳嫂,是這樣的,廠里現在有困難,需要你的幫助。”沈南喬耐心和陳嫂說了兩個小時,把自己計劃里陳嫂需要完成的事情跟她說個明明白白。
說到最后,沈南喬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她問陳嫂:“嫂子,你聽明白了嗎?這招叫將計就計。”
“聽明白了,俺去的時候能不能讓蓮花跟著俺?”陳嫂又問。
“蓮花嫂靠譜嗎?”
“靠譜。”陳嫂笑了笑,臉上表情憨厚又淳樸:“她腌咸鴨蛋雖然沒俺好吃,但是人比俺聰明,而且她絕對是不可能背叛咱們廠的,你說他們最少會給俺五百塊錢,我想把這五百塊錢和蓮花分一分,她家里男人喝了酒就打她,她要供三個孩子讀書,不容易。”
沈南喬也基本了解了一下他們的情況。
陳嫂和蓮花嫂都是海島老實巴交的農民,蓮花是海島土著,陳嫂則是山東嫁過來的,兩家都是靠種地和打漁衛生。
在養殖場的咸鴨蛋業務起來之前,鐵飯碗對于她們來說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他們所有的親人都在海島,除非省供銷社能給他們一家人都從海島帶走,不然她們絕對不會愿意放棄養殖場的工作。
“行,你們也不用老實巴交的人家給五百你們就要五百,七百也行,一千塊錢也不嫌多,但是重點是你們要他們馬上把錢給你們,不能等到明天。”
沈南喬想了想,又和她交代了一下細節。
陳嫂不明白,問:“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