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民,你明天不跟我去民政局把婚離了,我就去你們廠里鬧去!”
黃桂香沒直接提分家。
她只是沖著朝著她討好笑著的張愛民發火。
張愛民上班提心吊膽了一整天,回家吃飯的時候沒見黃桂香提離婚,心里剛剛松了一口氣。
結果……
這口氣松早了。
張愛民連忙哄道:“桂香,有話好好說,咱們別動不動就提離婚好不好?”
“我不離婚,死我都不離婚,桂香啊,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連孩子都生了……”
張紅旗兩口子,張紅軍兩口子也被黃桂香這動靜嚇了一跳。
一定又是林晚作妖。
不然她媽一進她屋,出來就重提離婚?
這個死丫頭一天不作妖就不舒坦。
一天天的懶得跟死狗似的。
張琴出門子了,家里的活兒也不知道搭把手。
她們每天出門兒上班累一天,回來還得洗衣裳干家務。
煩死了。
“桂香啊,你有啥要求,有啥條件就提。”
“我能做到肯定盡力做到。”
“求你別跟我離婚好不好?”
張愛民是真急眼了。
黃桂香冷笑著看向張紅旗張紅兵兩對兒夫妻,譏諷道:“我敢提么?”
“我女婿好煙好酒地提溜來,剛吃完飯,你的好兒子好兒媳就要攆人。”
“現在能攆我閨女我女婿,以后等我老了沒用了,是不是也要攆我?”
“我也是外人啊!”
說著,她就拿帕子擦眼睛,眼眶子一紅掉了眼淚。
帕子上滴了風油精,是在林晚屋里弄的。
然后捂臉扭頭嗷嗷哭。
不捂臉不行,她怕自己憋不住笑出來。
哎呀媽呀,她這輩子活了三十六年,都沒想過說會有個零時工的工作。
不敢想。
沒成想,讓閨女給她實現了!
張紅旗夫妻和張紅兵夫妻聞言警鈴大作,這惡婦是要想把他們攆出去啊!
想鳩占鵲巢!
張愛民急得不行,他圍著黃桂香團團轉:“桂香你別哭。”
“我就是把他們都攆出去,也不帶攆你的!”
張紅旗也跟著保證:“黃姨,您怎么能這么想呢,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肯定給你養老,不會攆你的!”
包艷跟著說:“對啊,我們一直都很尊重您,把您當母親敬重,每個月的工資也是按時上交的……”
對于上交工資這一點,包艷耿耿于懷。
只是一直敢怒不敢言罷了。
黃桂香一口口水吐她腳下:“呸!”
“你們的工資我可沒沾染一分!”
“都是給老張的,到頭來往我身上賴!”
“你們怎么不說說娶你們的彩禮老張花了多少?”
“給你們買工作老張又花了多少?”
“現在來跟老張算這個賬了,那行啊,老張,你去借個算盤,跟她們一筆筆算清楚!”
“十六就能結婚,你們爹養你們到十六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十六以后花的,全算清楚!”
“要是老張貪了你們的錢,貪多少,讓他還給你們多少!”
“沒錢還就把肉割了賣,骨頭車成紐扣賣,全還給你們!”
“老張你看到了,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好兒媳,眼下都這樣,等以后老了你都指望不上他們,我這個外人還指望得上?”
“不如我們趕緊離婚!”
“我去找個沒兒女沒生育的過!”
“免得被攆出去!”
包艷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張紅旗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只氣罵包艷:“就你長了一張嘴是吧,不會說話就把你的坑閉上!”
張紅兵道:“大嫂,你是過分了。”
大哥結婚大嫂家要了一百二十塊錢的彩禮,啥也沒給大嫂帶來。
他結婚紅梅家里要了一百二的彩禮,他謊報二百,那會兒他媽還沒死,就想法子滿足了自己昧下八十,一百二給鐘紅梅的娘家,鐘紅梅也啥都沒讓她帶來。
除了彩禮,還有別的東西。
都花不老少錢。
大嫂進門就鬧著要買工作,媽給花六百買一個臨時工的工作。
他媳婦兒進門自然是不能厚此薄彼,臨時工的工作是他自己去尋摸的,對方也要六百,他管家里報了八百。
也就是說,只是他和大哥結婚,就每人花了家里差不多上千塊錢。
而上交工資,是在黃桂香進門之后才有的事兒。
不上交,黃桂香就要工作,要他們兩家把臨時工的工作交出來,一個給她,一個將來給林晚。
黃桂香嫁進來九年。
他們交了九年的工資。
但也不是全部上交,他和大哥每個月每人能留十塊多一點,妯娌兩個每個月每人能留五塊多一點。
也就是說一家人上交三十五塊和大部分的票。
一年三百五。
九年三千多近四千塊錢。
瞧著多。
可他們都在家里吃,衣食住行都是家里給出,孩子們從出生到現在就是家里管,生病上學啥的全是家里管。
還有他們兩兄弟每年要給師父送禮,工段長送禮,車間主任送禮。
這些也都是家里出。
頭幾年糧食特別緊張的時候,家里每個月都要去黑市買高價糧,開銷特別大。
許許多多的賬,其實根本就算不清。
倘若真的算清,他們欠親爹的,難道要把私房錢掏出來還?
如果算出來親爹差他們一點兒怎么辦?
讓親爹還?
那就是跟親爹徹底撕破臉,往后親爹的東西就沒他們的份兒了。
錢。
房子。
最最緊要的就是房子。
要知道,張愛民現在才四十多歲!
七級工,還能再干十年。
十年后退休了還能返聘。
賬該怎么算,張紅兵清楚得很。
“黃姨,我們知道,昨天的事情讓您難過了,但大嫂這個人您是知道的,就是有點冒失,但她是無心的。
您說,要怎么樣才肯不離婚,您提條件。”
“我們做兒女的能辦到,肯定辦。”
張愛民也連連點頭:“對對對,有什么條件你盡管提。”
黃桂香罵道:“我提?”
“我在你們家當了九年的惡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兒,都是我站在前面。”
“都是我開口!”
“張愛民,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該說這話!”
“什么叫我隨便提,你就不能想在前頭,做在前頭?”
“非得我來當這個惡人,然后你才站出來,迫于無奈,逼不得已地答應!”
“然后我落得個惡毒的名聲,你落個老實可欺的名聲?”
“老娘兒我現在還不忍了!”
“離婚!”
“明天就去民政局!”
張紅兵跟林晚趴在房門口瞅,小屁孩兒忽然朝著黃桂香吼了一句:“媽,你跟爸離婚,我跟你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