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赤銅山大隊倉庫。
木箱,柜子,木架,桌椅板凳,平板車,爬犁,木桶……
本以為只有一些就不錯了,現(xiàn)在進(jìn)來一看,這倉庫簡直就是一個家具廠,大大小小的家具,墻上掛著的,堆積的。
這里連個合適的落腳地動沒有。
張風(fēng)陽看了一些,手藝都是非常好的。
“你們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庫存?”
張風(fēng)陽看向楊軍。
“不錯啊!這手藝真不錯!”
王春陽摸著一個很漂亮的木箱。
“我們也沒別的事,閑著沒事就會打家具,以前能換錢,可自從運動開始以后出了幾次事,這些東西也就越來越多了,別說我們這里,家家戶戶都有一屋一點也不夸張,上一次你在你們大隊搞的黑市交易你還記得不?有人去你那邊賣過一些板凳。”楊軍看著這里堆積的家具,無奈地笑了笑。
“確實有個老人,賣了十個小板凳,做工很不錯還是我給他出的價,換了一袋三十斤的粗糧,他居然是你們大隊的?”
張風(fēng)陽驚訝。
看來自己的大隊黑市交易傳播力挺強(qiáng),自己那親爹估計也替他承擔(dān)了一些壓力,不然不可能沒人管的。
楊軍嘆了口氣道:“那個老人就是我爸,聽到你那邊消息就去打探一下,當(dāng)天晚上在家里裝家具準(zhǔn)備連夜拉去你那邊時就被舉報了,打的那些家具都被收走了不說,連粗糧也被收走了,我爸現(xiàn)在也是一病不起。”
“窩里斗?就這樣了還窩里斗,你們不窮誰窮啊?”
王春陽聽到了譏諷一句。
這年頭最怕的就是窮得不行還窩里斗,互相舉報,到最后都要死。
張風(fēng)陽聽了以后就沒有再說話,挨個看起了這里的家具。
這里可以說什么家具都有,只要拉回去,單單是一小部分就可以讓地主大院每一個房間配套都齊全,剩下的大部分可以賣掉。
縣城里,家具價格還算可以的。
看了一會張風(fēng)陽來到楊軍面前道:“書記,你們這些家具我都要了,價格好說,至于你說的那個人我們是不會管的,當(dāng)然如果你想讓你們大隊真的重新富裕起來,就自己解決掉,如果解決不掉你們將會一直如此,有些事只能靠你們自己,你也沒全說實話吧?這個舉報的有什么背景吧?”
如果沒背景,在大隊里敢吃里扒外早就給他們整死了。
這年頭哪有什么善人。
楊軍眼睛一閉,想了好一會才道:“對,他們的兒子是我們公社革委會副主任,之前一直許諾會幫我們,結(jié)果越來越苛刻。”
“革委會副主任?你這是想讓我背鍋啊?”
張風(fēng)陽一聽無語了,這還玩起了驅(qū)虎吞狼。
楊軍沒有否認(rèn)。
他確實是打的這個主意。
去年他們公社的書記被紅土崖公社書記差點活活打死,被抬回來以后一句話也沒敢多說,連上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口頭警告了一下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也是那時陳雷和林彬的身份才逐漸曝光出來,張風(fēng)陽作為陳雷的獨生子,出了事陳雷自然會給他擔(dān)著的。
“這些東西我都要了,你們大隊里有多少我要多少,當(dāng)然你們要是不敢賣我也沒辦法,一些事還是要你們自己解決的。”
張風(fēng)陽還不愿替陌生人去給自己那渣爹找麻煩。
“我明白了。”
楊軍點頭,沒一會就離開了。
“大隊里有這種人,他們留著干啥啊?”
王春陽不理解。
“估計是給他畫了不少的大餅,讓他也是心存幻想,現(xiàn)在連他爹都跟著遭殃了,自然他也就起了殺心。”
張風(fēng)陽大概能猜到什么情況。
“風(fēng)陽,這些家具都很不錯啊,都搞回去?”
“搞!”
他讓楊軍去解決麻煩,不僅僅是為了這些家具,還有就是后續(xù)的合作,他可以送到黑市里去賣的!
這里還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雕刻的小狗,老鷹,兔子,還有彈弓,陀螺,雕刻手槍等等……
好東西!
張風(fēng)陽開始計算這些東西的大概價值,看看需要用多少錢來收。
一個小時后,張風(fēng)陽正在與楊軍談著后續(xù)的合作時,聽到有幾聲很微弱的槍聲響起。
五四步槍的槍聲!
張風(fēng)陽看了眼時不時看看外面的楊軍,心中也有了猜測。
果然沒一會外面就傳來一陣嚷嚷聲。
“殺人了!殺人了!”
“七叔公把家海殺了!七叔公把家海殺了!”
“書記!書記!”
“出事了!”
聽到外面的喊聲,張風(fēng)陽看到楊軍明顯松了口氣,隨即一臉焦急地跑了出去大喊道:“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
“書記,出事了,七叔公剛剛?cè)チ思液<依铮鸭液⒘耍 ?/p>
“什么!”
“連,連家海的婆娘也被殺了!”
“走,去看看!”
看著離開的楊軍,張風(fēng)陽與王春陽對視一眼。
“去看看熱鬧?”
“看看也行!”
沒想到來到赤銅山大隊,不但有意外收獲,還能看這一出好戲。
殺人的七叔公是一個八十幾歲的老兵,老兵一身褪色的軍裝坐在椅子上,正拿著一塊布細(xì)細(xì)地擦拭著手中的五四步槍。
地上還蓋了一個草席,草席下面明顯是一具女人的尸體。
“七叔,你這是做什么?家海哪里得罪你了啊!”楊家海的大哥楊林看著弟弟慘死在炕上,沖出來大聲質(zhì)問,卻被幾個人死死地拉住。
七叔公一言不發(fā),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這是咋回事啊?”
“還能啥事,有個公社干部的兒子就天天舉報咱們,七叔公肯定是看不下去了唄!”
“四叔公來了!”
“書記來了!”
來的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已經(jīng)圍滿了屋里屋外。
已經(jīng)半截身子入土的七叔公擦拭著五四步槍頭也不抬一下。
“讓開!”
“讓開!”
四叔公拄著拐來了。
“四叔!四叔!七叔把家海和弟妹都用槍打死了!這事你不能不管啊!”楊林一看四叔公來了,沖上前怒吼著。
隨即他看向楊軍,咬牙切齒道:“楊軍,是你對吧?就因為家海去公社舉報你們家你就敢下黑手了?投機(jī)倒把不應(yīng)該被舉報嗎?”
楊軍皺眉道:“楊林,說話要講證據(jù)。”
“我講你媽!”
楊林揮著拳頭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