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敝馨踩惠p聲喚他。
林軒立刻轉頭看著她走來,“安然,怎么樣?阿姨她……單獨跟你說了什么?”
周安然走到他身邊,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在他手臂上輕輕按了按。
“沒事,別擔心。”她揚起一個安撫的笑容,雖然心里也遠未平靜,但在林軒面前,她必須顯得有把握。
“我們就是……母女間隨便聊了幾句。我媽對你印象挺好的,真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嗯,也就是問了問我是不是認真的。我告訴她,我對你是超認真的。”
這簡短的互動沒能完全消除林軒的不安,但多少給了他一些支撐。之后周安然去付了錢,帶著林軒回到了座位。
不久,精致小巧的甜品上桌,三人各懷心思地品嘗著。提拉米蘇的微苦與香甜在口中化開,檸檬撻的清新酸爽刺激著味蕾。
嗯,好吃。
用完甜點,蘇婉清拿起披肩,優雅起身:“好了,飯也吃了,天也聊了。走吧,一起去然然的小窩看看。”
“小林去了阿姨給你露一手,也看看我們家然然這小老師當得怎么樣。”
“那阿姨我就期待著了?!绷周庍B忙道,心里那根剛松弛片刻的弦又猛地繃緊。
三人離開餐廳,步行前往不遠處的公寓。初冬的夜風帶著寒意,但比寒風更讓人心神不寧的,是即將到來的“實地考察”。
周安然和林軒表面上陪著蘇婉清閑聊,說說學校附近的景致,回答她一些關于日常生活的問題,但彼此交換的眼神里都藏著些許的緊張。
雖然他們提前花了大力氣收拾公寓,林軒的日常用品被盡可能地收納隱藏,或者與周安然的東西“合理”混放。
但真的能瞞過蘇婉清嗎?
兩人心里都沒底。
電梯上行,數字跳動,每一下都敲在心上。終于到了樓層,周安然在智能鎖上按下手指打開門。
“媽媽,請進~”她推開房門,側身讓母親先行。
蘇婉清邁步而入,公寓里干凈整潔,暖色的燈光營造出溫馨的氛圍。
表面上看,一切井然有序,符合一個獨居女孩的審美和習慣??諝庵袕浡南戕刮兜?,蓋過了可能存在的其他氣息。
蘇婉清臉上帶著淡淡的欣賞笑容,邊走邊點頭:“收拾得挺干凈,不錯。這布置也有點你自已的風格了。”
她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柔軟的墊子,“這也挺沙發挺舒服的呢。”
林軒和周安然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一點。看來第一關,這表面功夫,算是過了?
“媽,你要喝點什么不?”
“不急?!碧K婉清擺擺手,她的視線已經落在了客廳一角那架黑色的立式鋼琴上。
“啊,先辦辦正事。小林,來,你不是對鋼琴感興趣嗎?阿姨彈一小段你聽聽。”
“好啊阿姨?!?/p>
蘇婉清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鋼琴前,打開琴蓋。她先試了幾個音,調整了一下琴凳,一看便是經年累月與樂器為伴的人。
隨后,她指尖落下,一段流暢而富有感情的旋律便從她指間流淌而出,是肖邦的《夜曲》片段。
周安然提前把自已母親最喜歡的幾首鋼琴曲讓林軒聽了個遍,好讓林軒能認出來是哪一首,免得說不出來尷尬。
琴聲悠揚婉轉,在靜謐的公寓里回蕩,帶著一種沉淀歲月的溫柔與憂傷。
她的技法無疑比周安然更為純熟老練,情感處理也更為含蓄深刻。林軒和周安然站在一旁,安靜地聆聽著。
林軒臉上適時露出欣賞和略帶震撼的表情,這是發自內心的,蘇婉清的演奏確實功力深厚,而且一點失誤都沒有。
周安然則目光復雜地看著母親投入演奏的側影,心里帶著摻雜著壓力的欽佩。
總之情緒價值這一塊,給的夠夠的。
一曲終了,余韻裊裊。
蘇婉清輕輕撫過琴鍵,轉頭看向并肩而立的兩個年輕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唉,昨天沒彈今天果然手生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有時間多接觸音樂是好事,陶冶性情?!?/p>
又隨意聊了些關于音樂、學校生活的閑話,氣氛似乎越來越融洽。
又坐了片刻,蘇婉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著林軒說道。
“小林,阿姨忽然有點口渴,這白水喝著沒滋味。麻煩你去樓下便利店買點飲料上來?果汁或者茶飲都可以,你看著買。”
周安然本來想說,家里有茶葉的,我給媽您泡,但話未出口,撞上了母親投來的視線,媽媽在給自已使眼色。
周安然明白了,這不是真的想喝飲料,而是又一次的“清場”。她咽下到嘴邊的話,轉而看向林軒,給了他一個“乖乖照做”的眼神,同時暗含安撫。
林軒心里暗自叫苦,這頓飯吃得一波三折,怎么總有需要背著他的談話?
但他面上不敢顯露分毫,“好的阿姨,我這就去。您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喝的?”
“隨便,你買的就行?!?/p>
“那……安然你呢?”
“我也隨便,你看著買吧?!?/p>
“好?!绷周幠闷鹜馓缀褪謾C,轉身出了門。房門關上的輕微“咔噠”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公寓里顯得格外清晰。
確認林軒的腳步聲消失在電梯方向,蘇婉清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她放下水杯,身體微微轉向女兒,目光變得銳利而直接,不再有絲毫掩飾。
“然然,”她的聲音壓低了,卻帶著更強的穿透力,“沒別人了。你跟媽媽說實話,你和小林……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
周安然的心猛地一跳,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起頭。
“別想糊弄我,這房子,不像你一個人住的樣子。他是不是……經常在這兒留宿?還是說……已經住進來了?”
面對母親洞悉一切的眼神,周安然知道,再高明的掩飾也是徒勞。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選擇了坦白。隱瞞已經沒有意義,不如攤開來說,或許還能爭取一些理解。
“……是。”周安然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他……搬進來有一段時間了。我們……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