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寧王妃走后,賈琮根據追蹤羅盤確認了趙宏舅舅的確切方位,放飛信使靈鴿,將這件事事通知宋安。
是的,他并非一個人孤身來到江南,宋安帶著暗衛也一起來了。剛才殺掉賈雨村的,就是宋安。
“你剛才向外頭扔了什么東西?”甄晚秋看到了他的動作,好奇的問道。
“知道得太多對你不好!”賈琮目光陰冷地看著她,“因為,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他的氣勢讓她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但隨后卻是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么?”賈琮問道。
“我笑你演得好。”甄晚秋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不會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吧?”賈琮冷哼。
甄晚秋看著他:“你要殺就殺吧,反正你救了我兩次,就當是將這條命還給你了。”
“你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什么死豬,難聽死了!”甄晚秋嗔道。
“你死都不怕,還在乎難不難聽?”賈琮挑眉。
“那不一樣啦。”甄晚秋看著他,試探著問道,“其實,你是一個很溫和善良的人,對不對?”
“不對。”賈琮冷哼,“小爺我是個殺人不眨眼,專門欺凌玩弄女子的人!”
嘻嘻,咯咯。
甄晚秋笑了,大大的眼睛瞇成了一彎新月。她真的已經不再怕他的嚇唬了。他要真是這樣的人,她又豈能還保持著清白之身?
賈琮沒有理會她,而是躺到了床上,在腦海中推演盤算著可能會出現的情況,賈雨村的死應該會刺痛江南的士紳階層,他們會將矛頭對準自己。他要做的是,將這根矛扎到寧王的身上。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甄晚秋躺到了他的身旁,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姓什么啊?”
“趙。”賈琮答道。
“我是說正經的啦!”甄晚秋還以為他在說趙宏的名字。
“姓安。”
“安?這個姓還比較少見呢。”甄晚秋試探著問道,“那名字呢?”
她本以為賈琮不會告訴她,但是他并沒有隱瞞:
“史書的史,竹子的竹。”
“安史竹?”甄晚秋微微有些詫異,“這名字,為何聽起來有些古怪?”
“是嗎?可能是第一次聽不太習慣,你多念幾次也就好了。”賈琮一本正經地道。
甄晚秋不疑有他,反復將這個名字念叨了好幾遍:
“安史竹,安史竹,安史竹,安史竹,俺是……俺是……”
她瞪大了眼眸,驚呼道:“俺是豬!”
她這才反應過來,這安史竹正是“俺是豬”的諧音。
“好了,知道你是豬了,叫這么大聲做什么。”賈琮憋著笑。
“你!你!”甄晚秋嘟著嘴巴瞪著他,“你又耍我!”
“你都承認自己是豬了,不耍你耍誰?”賈琮忍不住笑了。
“你這人啊,壞透了!”甄晚秋嗔道。
賈琮失笑:“我也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是好人吧?”
“不,你是好人,可以信賴的好人。”甄晚秋滿臉堅定。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妄下斷言?”賈琮微哂。
甄晚秋點頭:“是呢,我能斷言,我信你。”
“若你錯了呢?”
“錯了就錯了吧,橫豎這條命都是你的。”甄晚秋的臉上帶著一抹堅定,回想這短短幾天的所見所聞,她愈發相信,賈琮不是壞人。
“睡覺。”賈琮閉上了眼睛。
昨天,她是擔驚受怕蜷縮在墻角的,但今天,她略一猶豫,躺到了他的身邊。
剛躺下的時候,她十分緊張,但他身上好像有種奇特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緊張與不安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無比的舒適和安心。最后,她竟然卸下了所有防備,緩緩進入了夢鄉。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他的懷里,緊緊地摟著他,窗外天色也已經大亮了。
她吃了一驚,連忙從他懷里出來,而她的動作也驚醒了賈琮。
“你,你昨晚沒對我做什么吧?”她連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還算整齊,并沒有什么破損。
“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賈琮嗤道,“自己往我懷里鉆,自己投懷送抱卻問我對你有沒有做什么。”
她臉色一紅,想想兩人剛才的姿勢,好像的確是她摟著他的。
“你別惱,是我的不是。”她低頭小聲道歉。
“我可沒興趣和你置氣。”賈琮起身,“替我更衣。”
“是。”她連忙應了一聲,為他穿衣。有了昨天的經驗,這次她的表現好了很多,很快便為他穿好了上衣。
她蹲下身,伺候他穿褲子,一抬頭卻是忽然發現有什么正對著自己,她還以為賈琮在逗她,當即用手撥開:“別鬧。”
這一撥,兩人都愣了。
“你你你!”她頓時反應了過來,一張臉紅得發紫。
賈琮輕咳一聲,穿好衣服:“你什么你,沒見過男人么?”
她低著頭羞不可抑,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哪里知道這些。
賈琮能感受她的情緒,也沒有再說什么,洗漱過后,叫下人送了些食物過來。見她還站著,他失笑道:
“還傻站著做什么?還不洗漱過來吃東西?”
她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洗漱后,低著頭站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不坐?”賈琮問道。
“你沒說,我不能坐。”她低聲答道。
她答應過他,只要救了她父母,他就做牛做馬地伺候他。現在的她,正在履行自己的諾言。
賈琮笑了:“不錯,倒是挺自覺的,坐下吧。”
她坐下后,沒有自己吃,那是拿了一塊糕點,送到了他的嘴邊。
“不錯,你可以自己吃了。”賈琮張嘴接過糕點,無意中吮到了她的手指。
她嬌軀微顫,再次垂下了螓首,面如霞燒。
【甄晚秋好感度+10,獲得道具:瘟神符咒。】
【瘟神符咒:使用后,可令目標瘟神附體,持續時間:十天。】
賈琮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吃過東西之后,賈琮起身道:“走吧。”
“要出門嗎?你不是傷了么?”她連忙問道。
“不妨事,只是坐車到處瞧瞧。”賈琮搖頭。他還從未逛過這金陵城呢,今天正好四處走走。
說著他抬起手臂,甄晚秋自覺地靠了過來,依偎著她。
兩人來到門外,他的貼身小廝立刻湊了上來,他昨晚受了些輕傷,但并無大礙,那些刺客光顧著追賈琮,并沒有對他動手。
他乘坐著馬車,在城中閑逛了起來。這也讓他對金陵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它雄踞江南,鐘山龍蟠,石城虎踞。秦淮河穿城而過,畫舫凌波,笙歌徹夜,兩岸朱樓鱗次櫛比,燈火映水如流金。
長干里、烏衣巷市廛輻輳,商旅雜沓,綢緞、鹽茶、古籍珍玩之肆望之不盡,繁華程度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讓。
但有一件事讓他有些疑惑,城中的繁華之下,時常能見到面有菜色,衣不蔽體的流民。
“近來江南并無災禍,為何有這許多流民?”他向甄晚秋問道。
甄晚秋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失了田地,失了生計的農戶。”
“失了田地?”賈琮皺眉。
“是。江南地主豪強極多,他們用各種法子從農戶手中搶奪田地。”甄晚秋指了指街上林立的當鋪,“就好比這些當鋪,就專向農戶放貸,一旦他們還不上,這土地頃刻易主。”
賈琮目光中滿是惱怒:“難怪這幾年江南耕地開墾多了,但繳納田賦的戶數卻少了不少,原來土地都落入了這些人的手里!”
土地兼并對于朝廷來說是極為致命的,最主要的原因有兩點:
其一、因為士紳階層享有免稅、免役的特權,土地在他們手中是不需要交稅的,朝廷沒了稅收,長期以往將會導致財政枯竭。
其二、自耕農是征兵、服徭役的主要來源。農民失地流亡,或淪為依附豪強的佃戶、奴仆,朝廷便無法有效征發。這直接導致朝廷軍事力量衰弱,對內難以平叛,對外無法御侮。
一個國家如果財政枯竭,又沒有了軍隊,下場可想而知。
正說話間,他忽然見到有一名衣衫襤褸的農戶被趕出了當鋪,他的哀求和哭嚎,換來的只是當鋪伙計的一陣拳腳。
他叫停馬車,來到當鋪門口,詢問事由。
“公子有所不知,我只是差了一吊錢,他們便要收走我的地契,那是我們全家的生計啊!”農戶向他哭訴。
“地契拿來!”賈琮向當鋪伙計喝道。
伙計見他衣著華貴,不敢怠慢,連忙叫來掌柜的。
“不知公子貴姓?”掌柜地問道。
“趙。”賈琮淡淡道。
掌柜的嚇了一哆嗦,這金陵城中姓趙的只有寧王一家,別無分號。他立刻將地契交給了賈琮。
賈琮看了看地契,向那農戶問道:“你家幾口人?”
“七口。”
“七口人卻只有四畝二分薄田?”賈琮深深皺眉。
按照此時的生產力,養活五口之家需要二十畝地,他家七口人,卻只有四畝二分,這怎么可能養得活一家七口?
“家里原本有二十多畝地,可架不住……唉!”農戶神情凄愴,沒有再往下說,但意思很明白,被強取豪奪了。
賈琮嘆了口氣,將地契還給了他,同時遞了一定銀子給他:
“老丈你且再忍一忍,待我父王趕走了朝廷軍,便將那些富戶手里的田地奪來歸還你們。”
甄晚秋聞言一驚,這話豈能在這里說?但下一刻,她立刻明白過來,這是他的離間計!他是要讓士紳與寧王離心離德!
她連忙向那掌柜地看去,果然見他目瞪口呆,滿臉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