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孽障啊!”賈母看著那扎滿銀針的紙人,頓時淚如雨下。她怎么都沒有想到,王夫人竟然會做這種事。她在賈家二十多年心里不向著賈家也就罷了,甚至還要謀害賈家的男丁。
“老太太,你聽我說。這東西不是我的,有人要陷害我!”王夫人慌忙爬到賈母的面前,向她哀求道,“我在家里多年,又怎會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這一刻,她肝膽俱裂,她做夢都想不到,這等陰毒之物竟然會出現在她的房間里,就埋在她的床邊。
賈母沒有說話,賈赦直接一腳踹開了她:
“在你房里搜出來的,你還敢狡辯!”
王夫人淚流滿面,連忙搖頭:“赦老爺,真不是我!你我相處多年,井水不犯河水,我為何要害你?”
賈家之中,雖然和長房有利益之爭。但她真正恨的只有賈琮,她要害也是害賈琮,怎么可能害賈赦呢?
“一派胡言!不是你還能是誰!”賈赦厲聲道。
“是賈琮,一定是賈琮!是他將這東西放我屋里的!”王夫人連忙道。
她知道,賈府里會這么做有能力這么做的也只有賈琮,更何況,她還剛剛算計過他,這一定是賈琮的報復!
她此前有想過賈琮會報復,但她自認為是他長輩,他不敢對她怎么樣,可她怎么都沒料到,他一出手就是這樣的殺招。
賈母聞言心頭怒極:“你還敢往琮哥兒身上潑臟水!”
她根本不可能相信她的話,賈琮一直在外面忙公務,根本沒有參與到這件事當中,怎么可能是他陷害她呢?
賈赦也是勃然大怒:“琮哥兒不過是個孩子,你竟污蔑他,簡直是天理難容。來人,給我掌嘴!”
在他印象中,賈琮只是個七八歲的孩童,怎么可能陷害她。
“老太太,赦老爺,你們聽我說……”王夫人大驚,這種百口莫辯的感覺讓她心頭既是憤怒又是委屈。她還想要辯解,卻被幾個婆子按住,噼里啪啦地扇起了巴掌。
啪啪啪!
一連串的皮肉交接聲響起,王夫人的嘴巴又紅又腫,仿若豬頭,口鼻間滿是鮮血,看起來無比狼狽。
“是那個小畜生,陷害我的!”她含糊不清地哭喊著,心頭的痛苦憤怒快要撐爆她的心。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沒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話,更沒有任何人站在她這一邊。
此時賈政聞訊來到了房中,她連忙撲到他身邊,向他哭喊道:“老爺救我,賈琮要陷害我,賈琮要害我!”
賈政吃了一驚,連忙詢問緣由。待聽說了事情之后,他勃然大怒,一腳將她踹翻在地,抄起凳子就要朝她打去:
“我打死你這毒婦!”
眾人見狀紛紛連忙上前攔他,王夫人雖然惡毒,但不能被打死。
王夫人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地想要解釋,可賈政哪里聽她的,只是一副要與她拼命的模樣。
在爭搶之間,賈政淚流滿面,五內俱焚,最后竟是氣得背過氣去,又是讓眾人一陣手忙腳亂。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王夫人依舊在拼命搖頭,可哪里有人會聽她的?
賈母抹著眼淚向馬道婆道:“此時尋到了根源,可能救他?”
馬道婆對著賈赦念念有詞,又神神叨叨地做了一通法,最后竟是吐出了一口血,這讓眾人都嚇了一大跳。
賈母連忙詢問她情況,她抹了抹嘴角的血,將賈母帶到一旁:
“老太太,赦老爺被暗害多日,原是救不回的,我拼得折損壽元,這才保住了他一命。”
“好,好啊!”賈母大喜,連忙向她道謝。
馬道婆止住了她:“雖然赦老爺的命保住了,只是他被毒害太久,神魂已是大損,往后……”
“往后怎么了?”賈母連忙問道。
“往后赦老爺三魂七魄只余一魂一魄了。”
“啊?一魂一魄又如何?”
“不會說話,不懂是非,與嬰孩無異。”馬道婆一字一句。
賈母聞言頓時只覺眼前一黑,幾乎暈倒。眾人連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這才將她救了回來。
回過神來之后,她嚎啕大哭,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了嬰兒,這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別。
“母親,怎么了?”賈赦向她問道。
賈母抹著眼淚,強忍著心頭的悲傷:“無事,馬道婆解了你的災厄,你往后享福呢。”
賈赦頓時大喜,表示一定要厚賞馬道婆。
王夫人的目光中也是閃爍著希冀的光芒:“老太太,赦老爺無事,可是喜事兒啊!”
只要賈赦沒事,她的罪責就會小很多。可賈赦真的沒事嗎?
賈母看著她的目光中滿是怨恨,向眾人厲聲道:
“來人,送二太太去牟尼院為家里祈福,若是沒事,就不必回來了!”
牟尼院是一間尼姑庵,賈母此舉是徹底將她送出了賈家,永遠圈禁在了牟尼院中,從此之后,伴著她的唯有青燈古佛。
“老太太,我不去牟尼院!我不去!”王夫人聞言魂飛魄散,痛哭流涕地向她磕頭哀嚎,她磕得極為用力,頃刻間血流滿面。
“不必多言!帶走!”
賈母恨他將賈赦變成了如此模樣,又豈能有半點心慈手軟?如果不是這件事影響實在惡劣,傳出去對賈家的聲譽不太好,她早就讓賈政休了她,甚至將她送官了。
“老太太……”王夫人哭嚎著喊道,但剛張嘴,就被婆子抓起一把泥土堵住了嘴巴。
她痛哭流涕,卻只能看著自己一點點被拖出賈府。她在賈家風光半生,她將許多人攆出過賈府。可到頭來,被攆出去的卻是她。
當年嫁到賈家來時,她前呼后擁,風光無限。可此時被攆走時,卻連一個相送的人都沒有,她一心想著的賈寶玉根本沒有出現,她一直向著的王家更是沒有半個人影。
在被拖出賈家的那一刻起,她雖然還活著,但實際上已經死了。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了賈家的二太太,有的只是一句仿若行尸走肉的誦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