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眾人的眼神也漸漸發生了改變:
大夫的目光中滿是了然,一幅果然如此之色;趙權的臉色則是漆黑如墨,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而趙燁則是滿臉驚恐,他終于意識到這一切是為了什么,趙權的臉色為什么這么差。
又等了片刻之后,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趙權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他坐回位置上,淡淡道:
“都出去吧。”
聽到他這么說,幾名大夫連忙退了出去。
趙燁則是慌忙道:“父王,這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我們再重新驗一次,這次驗過之后才準確。”
趙權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再次說道:“出去。”
趙燁大急,他跪倒在趙權的面前,向他求道:
“父王,這么多年了,我對你如此孝順,你不能因為這一次所謂的滴血驗親就不認我這個兒子啊!”
“一次?”趙權冷冷地看著他,“連這次,我一共驗了七次!沒有一次是相融的!”
聽他這么說,趙燁頓時露出了驚恐之色,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已經是第七次滴血驗親了,而結果竟然沒有一次是相融的。這已經完全說明,他根本就不是趙權親生的!
“父王,這滴血驗親之法也并非全準,說不定我就是那萬中無一的呢?”他慌忙道。
“哈哈哈哈哈!”趙權大笑,笑聲中滿是憤怒和凄愴,“說這話你自己信嗎?你自己信嗎!”
趙燁跪著爬到他面前:“我信!父王,你瞧咱們多么像,怎么可能不是父子呢?父王你不要聽信那些讒言,那些都是朝廷的陰謀詭計,他們想讓咱們父子相殘!”
“是朝廷安排的你母親和長史有染是嗎?”趙權目光陰冷的看著他。
“什,什么?”趙燁吃了一驚,他根本沒想到寧王妃竟然出軌了。
“她與長史被捉奸在床!本王已經淪為笑柄了!”趙權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被絞得粉碎,痛徹心扉。
“滾出去!”趙權厲聲道。
趙燁抱著他的腿大哭:“父王,我是你的兒子,我真是你的兒子啊!”
此時的他驚恐萬分,如果他不是趙權的兒子,那他就是趙權的恥辱,別說世子之位了,他連小命都保不住。
“滾開!”趙權一腳踹開他,“我不是你父親!”
趙燁再次死死抱住他的腿:“不,你是我父親!就是我父親!”
趙權一拍桌子,厲聲道:“來人!”
兩名親衛走了進來。
“將他帶回房中,不得本王之令,不得離房,不得探視!”趙權大聲道。
他連“世子”都不稱了,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要處置他。第一步就是將其軟禁,再往后就是謀劃他的死法了。
兩名親衛應了一聲,架起趙燁就向外走去。
趙燁魂飛天外,驚恐地呼喊:“父王,父王!求你瞧在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上,饒我一回吧!”
聽他提及“父子情分”趙權心頭更怒,他鐵青著臉一語不發,死死克制著當場將他殺死的沖動。
“父王……”趙燁大哭著被拖走。
……
賈琮走出房間,正好見到趙燁被拖走,他淡淡一笑:
“世子這是要往哪里去?”
趙燁怨毒地看著他:“趙宏!你也別得意,遲早有一天你會來陪我的!”
“陪你?我不知你在說什么。”賈琮滿臉茫然,“父王叫你過去說了什么?”
“他說你是個畜生!說你不得好死!”趙燁怒吼,憑什么他不是親生的,而趙宏卻是!
賈琮聞言笑了,他湊到趙燁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
“別著急,趙宏已經在下面等著你了。不用多久我就會送趙權下去陪你們,讓你們一家團圓。”
聽他這么說,趙燁驚怒交加地瞪著他:“你不是趙宏!”
“世子可真會說笑,我不是趙宏還能是誰?”賈琮直起身子。
“你不是趙宏,你是誰!”趙燁怒吼著被拖走。
賈琮目光淡然的看著他。
趙燁拼命地掙扎著:“這人不是趙宏,他要對父王不利!你們放開我,快放開我!”
但兩名親衛哪里肯放,只是將他拖向房間。
看著他的背影,賈琮淡淡一笑。
“二公子,王爺相召。”此時,有人來稟報道。
“好,我這就過去。”
他來到趙權的房間,此時的趙權依舊余怒未消,但在見到他之后,還是露出了笑臉:
“宏兒來了?這些日子在金陵一向可好?”
趙宏畢竟是他的獨子,他又豈能不對他好些。
賈琮答道:“多謝父王掛礙,一向都好,只是惦念父王。”
“好!好!”趙權聞言大笑,自己親生的兒子就是好,還會惦記自己。
他親熱的讓他坐下,與他盤談著。
賈琮一面應付著他,一面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此時房間里只有他們兩人,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他借故來到趙權身旁,正要下手。可此時,忽有士卒來報:
“王爺,本宮首領求見。”
“宮本英?他來做什么?”趙權眉頭一凝,“帶他進來。”
賈琮心頭一動,暫時收起動手的打算。
不多時,一名男子被帶到了房中,他年約四旬,留著月代頭,腰挎太刀,腳蹬木屐,典型的倭寇打扮。
“宮本首領,你不在你的駐地待命,來本王大營是何意?”趙權向他問道。
宮本英冷哼,操著蹩腳的漢語大聲道:
“你問我是何意?我倒要問問你是什么意思!”
“你說什么?本王怎么了?”趙權皺眉。
宮本英喝道:“你不是答應讓我們自行籌措軍餉的么?為何昨日我手下卻被你們的人殺害!你難道不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賈琮聞言微微瞇眼,目光中滿是惱火。原來,倭寇劫掠商船竟然是趙權默許的!他不向倭寇提供軍餉,就默許他們去劫掠百姓!
“哦?竟有此等事?”趙權微微皺眉,當即讓人找來了趙駿。
趙駿聞言后,有些遲疑地看了賈琮一眼:
“王爺,此事是二公子所為。”
“什么?”趙權一愣,看向賈琮,“宏兒,此事與你有關?”
賈琮點了點頭,臉色平淡:“我瞧見一群畜生在劫掠商船,就順手將他們除掉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仿佛滅掉的是一群老鼠蟑螂般。
宮本英聞言頓時大怒:“八嘎!你是什么人,膽敢侮辱我們倭人武士!”
“你們也算是人嗎?”賈琮滿臉鄙夷。
嗆啷!
宮本英當即拔刀,向他怒聲道:“你要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侮辱我們大倭武士!”
“放肆!”趙駿當即拔刀擋在趙權身前。
屋外的侍衛也紛紛趕了進來,將宮本英團團圍住。
宮本英向趙權厲聲道:“寧王!你難道打算撕毀我們的約定嗎?這就是你們漢人標榜的禮儀仁信嗎?”
賈琮冷笑:“禮儀仁信,那是對待人才有的,豬狗不如的畜生可沒這待遇。”
“八嘎!”宮本英被氣得哇哇大叫。
“夠了!”趙權厲聲道,“來人,將宏兒帶下去休息!”
“二公子,請。”趙駿立刻向賈琮道。
賈琮沒有說什么,只是冷冷地掃了宮本英和趙權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待他離開后,趙權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將武器收起來,然后向宮本英笑道:“犬子少不更事,年輕氣盛,言語間沖撞了宮本首領,還請首領勿怪,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宮本英冷哼一聲:“若非瞧在他是王爺兒子的份上,我早就讓他身首異處了!”
這話讓趙權臉色一僵,趙宏畢竟是他的獨子,當著他的面說要殺他的獨子,這讓他面子上掛不住,但他城府極深,還是忍了下來:
“那就多謝宮本首領不殺之恩了。”
“王爺,剛才的事我就算了,可昨天我近百名精銳武士死于非命,這事你要作何交代?”宮本英冷哼。
趙權連忙道:“本王會賠償白銀一千兩,給貴方做撫恤。”
宮本英臉色一沉:“一千兩?莫非在王爺眼中,我大倭武士的命就這么不值錢么?”
“那不知宮本首領要多少?”
“一萬兩!”
趙權權衡了一下,本想答應下來,但此時,那宮本英的話還沒有說完:“外加明州港!”
這話讓趙權勃然變色,明州是江南重要的港口,如果將它給了倭寇,不光等同于給了倭寇一塊領地,更是讓他們扼守住了交通要道,經濟的咽喉!
“宮本首領的胃口是否太大了一些?”趙權哼冷。
“可我們倭人武士也要供養,也要據點,總不能成日流浪吧。”宮本英也不退讓,“若王爺不準,那我們只好另尋他人合作了。”
他這是在用撕毀合作條約,轉投朝廷來威脅趙權。
事實上,從雙方合作一開始,他就不滿足區區幾萬兩銀子,他要的是地盤,是港口。而這次正好借題發揮罷了。
趙權當然不能讓他們毀約,連忙好言相勸,雙方討價還價良久,最終,趙權咬了咬牙:
“本王最多只能將雙嶼港給你!”
雙嶼港,距離明州相對較近的一座島嶼,這里水道復雜,歷來是走私和海盜天堂。
“成交!王爺英明!”宮本英哈哈大笑。
這里原本就是他最想要的地方,從這里出發,他可以放肆劫掠沿海,可以不斷發展壯大,一步步蠶食中原疆土。這等富饒之地,理應是大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