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大人,不能再飲了。”眼見賈琮要給自己倒酒,宋安連忙攔住他的手。此時的他醉眼惺忪,說話都有些含糊。
賈琮剛才約他吃酒,他喝了幾杯,便已經有了不少醉意。
賈琮笑著推開他的手,又給他倒了一杯:“宋統領哪里的話,這才幾杯而已,怕是給宋統領漱口都不夠呢。”
只是,在倒酒的過程中,一顆真言丹悄然落入了杯中。
“大人過獎。”宋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果真是醉仙居的百年佳釀,好酒!好酒啊!”
賈琮用來招待他的,是最上等的佳釀,他喝了沒幾杯,就已經有了五分醉意。
賈琮又給他倒了一杯:“我觀宋統領眉宇間似有郁結之氣,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宋安聞言苦笑:“大人,你可知所托非人是什么感覺?”
他的話有些超出了賈琮的預料,他搖了搖頭:“這卻是不知,還望宋統領指教。”
“賈大人可知我的身世?”宋安問道。
“不知。”
“我父宋遠,祖父宋越。”
賈琮目光一凝,抱拳道:“原來是英烈之后,失敬。”
宋家和賈家一樣,都是以武立家。不同的是,在征戰過程中,宋家父子不幸被俘,但他們卻寧死不降,對敵人大罵不止,最后被殘忍殺害,堪稱忠烈。
“我自小便立志繼承祖上遺志,勤練武藝,最終考上武狀元。”宋安頓時眼眶通紅,“我本以為能進入軍營,可誰知。他卻讓我干些臟活!這也就罷了,還完全不將我當人!”
聽他這么說,賈琮完全明白了,這宋安武將世家出身,還考上了武狀元,正打算一展抱負之時,卻被趙元相中,成為了見不得光的暗衛統領,為他做一些陰私齷齪之事。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趙元是皇帝,怎么用他都行。但他對他并不好,動輒打罵。更關鍵的是,他本是光明磊落的性子,卻專門為趙元做這種臟活,如此背道而馳,他如何能受得了?
這么多年以來,他都期望著有朝一日趙元能重用他,只可惜,遙遙無期不說,甚至還被派來了賈府,當了一名看家護院。這又讓他心里如何能不苦,如何能不怨呢?
賈琮聞言心頭一動:“宋統領,你忠的是天下,還是君王?”
他原本打算從他口中得到些情報,然后對他使用傀儡契約,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就當是除了他。不過在了解了他的情況之后,他起了收服他的心思。
“什么?”宋安滿臉的迷茫。
“換個說法,有朝一日,他要你屠戮滿城無辜百姓,你該當如何?”賈琮問道。
“我死也不會答應。”在真言丹的作用下,他立刻表態。
在說完之后,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這就是他的心里話。他的三觀很正,自然不會做這等屠戮無辜百姓的事。
“這便是了,宋統領忠的是天下,是百姓,而非他趙元這個人。若他是心系百姓的明君,你自當忠之。可若他是昏庸無道的暴君,你又何必再執迷不悟呢?”賈琮直直地凝視著他的眼睛。
宋安聞言心頭一跳,酒頓時醒了不少:“賈大人此言,莫非是要造反嗎?”
賈琮笑道:“我一介文臣,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如何造反?我不過是想要明哲保身罷了。”
“大人的意思是?”宋安看著他。
賈琮嘆道:“實不相瞞,我觀他并非明主,也并無長久之相。宋統領還是早做打算為宜。”
宋安滿臉震驚的看著他,他著實沒想到賈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竟然說趙元當不了幾天皇帝了,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按照道理,他作為趙元的心腹,是應該立刻將他拿下的,可他心里竟然贊同了他的想法。
“賈大人,你醉了,這話莫要再說。”他想要起身,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賈琮卻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以浩然之氣激發傳國玉璽上的附帶技能:受命于天。
【受命于天:激活后,極大提升招攬成功率。】
“宋統領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想要助紂為虐到什么時候?快醒醒吧!你當為百姓而戰斗,為天下而流血,而不是成為他養的狗,為他去撕咬獵物!”
他的話如同悶雷一般響徹宋安的腦海,讓他心神為之一顫。他想要參軍入伍,想要馬革裹尸!他要為國開拓疆土,驅除蠻夷!不想再做這種陰私之事!
眼前的賈琮在他看來竟是無比的高大與神圣,一種從未有過的臣服感涌上心頭,他咬了咬牙,向他行參拜大禮:
“多謝大人提點,宋安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往后大人說該怎么做,宋安全聽大人的!”
賈琮看著他:“你可是真心要跟隨我,做出一番事業?”
“此心天地可鑒!”宋安高聲道。
他服用了真言丹,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賈琮大喜,連忙將他扶了起來:“宋統領既如此說,那往后我們便是共同進退的袍澤了!我們并肩作戰,同生共死!”
“并肩作戰,同生共死!”宋安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激動。
賈琮哈哈大笑,拉著他重新坐了下來。
他這是第一次使用傳國玉璽,沒想到效果竟然這么好。當然,這與宋安本身就怎么認可趙元也有關系。
兩人此時關系不同,比以前親密了許多。宋安向他透露了不少趙元要他做過的事,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對付趙睿的。
“往日多有過錯,此時想來亦覺慚愧無地自容。”他滿臉愧色。
賈琮搖頭:“無需自責,你也只是奉命行事。如今懸崖勒馬,本就是極其難得之事。”
“若有朝一日太子入京,我必定負荊請罪。”宋安滿臉的認真。
賈琮暗自點頭,他的確算得上是個磊落的漢子。
“宋統領,你這次前來護衛我府邸,他可有給什么命令?”
宋安點頭:“他要我徹底掌控賈府,并且留意大人一舉一動。”
“你可知他為何要派你來賈府?又為何要留意我的動向?”賈琮問道。
“這卻是不知,是怕大人勾結太子一黨么?”
賈琮笑了笑:“自然不是,他只是想要讓我為他誕下子嗣而已。”
“什么!”宋安吃了一驚。
賈琮當下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給了他,聽得他滿臉驚愕,三觀被刷新。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趙元竟然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聽完之后,他神情一跳,連忙道:
“大人,若當真如此,那你豈不是危險了?”
“如我所料不差,這兩日公主便會接到旨意回宮省親。那時,他會讓你囚禁我,再冠以莫須有之罪誅殺。”賈琮冷然道。
宋安吃了一大驚:“大人,他為何不隨意尋一孩子代替?”
“終究不過是權宜之計,他已無生育之能,唯有公主所出才有他的血脈。是以,儲君必須是公主所出。”
“原來如此。”宋安深深皺眉,“不過,他可令公主休夫,又為何要這般對付你?”
賈琮搖頭:“因為公主不會答應,她寧愿死也不會休夫。唯有以我的性命相要挾,才能令公主就范。如此一來,這奪妻之恨定然讓我懷恨在心,倒不如一并誅殺。”
“好狠的心,為了皇位,竟然連自己的女兒女婿都如此對待。”宋安滿臉鄙夷,“這等心性,不似人主。看來他十有八九不是先帝所出。”
賈琮點頭:“不錯,這也是他死活不肯過繼的原因。他費盡心機才從趙家奪來的皇位,又豈能這般輕易地就還給趙家?”
“果然如此。”宋安微微皺眉,“若他如此下令,我等要如何應對?”
賈琮想了想:“暗衛在京中有多少人?”
“以往多一些,但上回在葫蘆谷被大人誅殺不少,如今尚剩余兩千之數。不過,大多并非戰兵。”
賈琮點頭,暗衛本就是類似于情報機構的組織,正面戰斗力不足是肯定的。但他們的能量也不可小覷,尤其是在涉及情報以及特殊作戰時。
賈琮點了點頭:“不急,此事尚且無須勞動暗衛,我自有應對之法,你也只要做你該做的便是。”
宋安略帶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賈琮要如何應對。任何抗旨不尊的行為,都是趙元發難的借口。
賈琮感受到了他的擔憂,向他笑道:“無需擔憂,過幾日自見分曉。你這些日子要做的,是梳理暗衛內部,剔除那些無法掌控的。”
宋安搖頭:“大人有所不知,暗衛乃是我一手組建,每一人皆是我的心腹。”
賈琮聞言眼睛一亮:“那便好了。如此一來,有一事我倒是此時便能交與你了。”
“大人請下令,屬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宋安起身抱拳,滿臉肅然。
賈琮笑著讓他坐下,然后向他耳語了一番,宋安越聽眼睛越亮,最后更是滿臉敬佩地看著他:
“大人神機妙算,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