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 次日,玄武大街。
“哎呦,快瞧,那就是新科狀元,連中三元的狀元郎!”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明玉公子,果真是才貌雙絕。”
“他不光封了泰安侯,還當(dāng)了四品官兒呢,圣眷正隆!”
“他為何能封侯啊?還是以泰安為封號?”
“你不是吃了公子果了么,你道那‘公子’是哪位公子?”
“啊?這公子果竟是他培育出來的?那可是活人無數(shù),萬家生佛的活菩薩啊!”
“可不是嗎?不然怎能高官封侯呢?賈家又出了一個麒麟兒!”
“這是文曲星下凡啊,也不知誰家姑娘有福分嫁他為妻。”
“這般年輕就有這般成就,倒是羨煞旁人啊!”
……
此時的賈琮,頭戴金花烏紗帽,身披大紅色羅袍,胸佩錦帛牌坊,腰系金玉革帶,騎著裝飾華美的白馬,在眾人的簇擁和歡呼聲中緩緩前行,這是在跨馬游街。
殿試之后,會有一系列的儀式,包括:傳臚大典,跨馬游街,瓊林宴等等。其中,跨馬游街是進士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才能享有的特殊儀式,詩句“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就是寫的這一時刻。
看著周圍百姓那一張張或是驚訝,或是羨慕,或是崇拜的臉龐,賈琮并沒有像身后榜眼探花那樣的喜悅與得意,只是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因為他很清楚,在這份榮耀的背后,隱藏著何等危機。
都察院固然權(quán)柄極大,但這份權(quán)柄卻是一把雙刃劍。它在傷人的同時,也會遭到對方的反噬,甚至是傷到自己。
這里是政治斗爭的漩渦中心,是各方勢力的角斗場。身為僉都御史,他在攻擊別人的同時,也是別人的獵殺目標(biāo)。
他的一道奏疏,毀滅的不僅是一名官員的政治生涯,還有可能是官員身后的整個家族。誰也無法預(yù)料,一個窮途末路,瀕臨毀滅的家族會做出何等瘋狂的反撲。
同樣,作為天子手中的利刃,他固然可以鋒芒畢露、震懾朝野。也可能在必要時,被毫不留情地舍棄。
跨馬游街之后,他趕赴瓊林宴,這是朝廷組織的新科進士恩榮盛宴。雖然名為“宴”,但這并不是娛樂,而是一場政治儀式,眾人言談舉止皆恪守禮儀,字字句句不離皇恩浩蕩、忠君報國。
直至華燈初上,盛宴方休。賈琮婉拒了同年前往酒肆再聚的邀約,登車回府。
還沒到賈府,他就見街道兩旁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待見到他之后,他們紛紛歡呼:“泰安侯,狀元郎回來了!”
而當(dāng)馬車行駛到榮寧街的時候,道路兩旁更是擠滿了人。臨近賈府時,道路兩旁整齊地站著賈府的下人,他們穿著嶄新的服飾,抬頭挺胸,滿臉激動。
見到他的馬車行來,他們齊齊下跪,高呼:
“恭迎泰安侯回府!”
聲音整齊洪亮,滿是激動。身為賈府的奴仆,賈琮成為了他們的榮耀,讓他們與有榮焉。
馬車緩緩前行,還沒有來到榮國府門前,一個身影便迎了上來,不是別人,正是賈寶玉。
“恭迎侯爺回府!”他神色復(fù)雜地向賈琮行禮,隨后,牽起了馬韁,走向門口。
他看不上祿蠹,他看不上這些俗人,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逼得他不得不向賈琮俯首帖耳,為他牽馬。
馬車在榮國府門前停下,賈琮剛下車,賈赦并著賈政便迎了上來,他們早已在門口候著他了。此時的賈府,平時不開的正門,向他大敞著,仿佛在歡迎著他的踏入。
除了賈赦賈政之外,賈環(huán),賈蘭也在。旁系的主要男丁也都來了,如:賈代儒,賈蕓,賈芹,賈薔,賈菖,賈菱等等。
賈家上下舉族迎接賈琮歸來!
見到他,他們齊齊行禮:“恭迎侯爺回府!”
“各位免禮。”賈琮含笑抬手。
“琮兒,你做得好。”賈赦用極為復(fù)雜的目光看著他,他做夢都想不到,此前一向毫不關(guān)心的庶子,竟然一下子成為了比他還要尊貴的泰安侯,這讓他心里酸澀莫名。
賈政則是滿臉慚愧和欣慰,賈琮提醒過他,讓他小心謹(jǐn)慎,可他滿口答應(yīng)卻根本毫無作為,以至于賈家差點墜入萬劫不復(fù)之境;欣慰的是,他逆勢崛起,賈家終于后繼有人。
賈琮與他們交談幾句,便在他們的簇擁之下從正門踏入賈府,他本想去拜見賈母,然而,剛踏過二門,便見賈母正帶著女眷在門內(nèi)等著他。
邢夫人,王夫人,李紈,王熙鳳,尤氏,林黛玉,薛寶釵,史湘云,四春,薛寶琴等姑娘都在。她們盛裝出席,除了極個別之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恭迎侯爺回府!”見到他,她們齊齊行禮,鶯鶯燕燕一片,聲音中滿是喜悅與自豪。
賈琮環(huán)視了她們一眼,向她們抬了抬手:“不必多禮。”
隨后,他向賈母行禮:“賈琮,見過外祖母。”
賈母一把抓住他的手,瞇眼打量著他,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啊!我就知道你是個好樣的!”
賈琮不但保住了賈家,還讓賈家比以往更加尊榮了一些,她又怎能不滿意呢?
與眾人見禮之后,賈母帶著他和賈家的全體男丁來到的宗祠,焚香祭拜,將喜訊正式稟告給寧榮二公等列祖列宗。
祭完宗祠之后,賈代儒忽然開口道:
“自去歲珍老爺去后,咱們賈族族長便一直空著,倒不如趁著人齊,擇一賢能之輩充任。”
賈珍死了之后,賈家的族長之位便空著,一直沒有選出新人選。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賈琮。賈赦和賈政剛剛被皇帝責(zé)罰,已經(jīng)失去了競選資格。如今賈府眾人,論爵位,論官職,論能力,無人能出賈琮之右。這族長不是他,還能是誰?
一番推讓之后,賈琮終于接下了象征著族長權(quán)力的玉扳指,這一刻,他,成為了賈府名正言順的家主!
眾人見狀再次行禮:“拜見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