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混賬!混賬!”趙元暴跳如雷地將奏章砸在地上,“朕平日里怎么待他們的?他們竟然聯名要朕下罪己詔!”
雖然他竭力掩蓋,雖然他施展了鐵血手腕,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皇陵坍塌的消息還是在京城的權貴層中流傳開了。
這導致的結果是,有不少人將皇子暴斃,蝗災爆發,天下動蕩以及皇陵坍塌聯系在了一起,認為是他失了德行才招致天譴,于是紛紛要他下罪己詔。
如果他是正常繼位的皇帝,下罪己詔是有機會扭轉乾坤的。可問題是,他本身得位不正,再下罪己詔無異于自殺,今后一切問題都會歸咎于他“德不配位”。
所以,哪怕他與臣子死磕到底,也不可能下罪己詔。
“陛下,工部尚書杜浩大人與刑部尚書羅源大人求見。”
趙元神色一動,立刻意識到應該是案子有了進展,連忙將他們傳了進來。
不多時,兩人走進殿內。行禮之后,趙元立刻詢問情況。
兩人對視了一眼,杜浩開口道:
“陛下,臣等調查皇陵坍塌因由,確認乃是使用了劣質石料之故。”
“劣質石料!”趙元大怒,“修繕皇陵乃你工部之職!怎會有劣質石料?”
修繕皇陵一直都是工部進行的,材料采購也是工部在把關。
杜浩長嘆一聲,跪倒請罪:“陛下,是微臣監管無方,以至于錯用了奸商!”
“羅愛卿,你來說!”趙元喝道。
羅源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陛下,此事是因有人托了關系,才用了那劣質石料的。”
“誰!”
羅源嘆了口氣:“榮國府賈璉,那石料商人乃是他薦入工部的。”
他之所以猶豫和嘆氣,是因為這事與賈璉,賈府有關。
趙元頓時大怒,羅源只是一句話,他就知道了事情大體的情況:
賈璉找到工部負責采買的官員,向他推薦了這名石料商。賈政本身就在工部任職,賈琮又圣眷正隆,于是那官員便做了個順水人情答應了。
“那石料商人呢?”他立刻問道。
“他已于數日之前逃出京城了。”羅源答道。
趙元眼神一動,那石料商人提前逃了?這算是未卜先知,還是早有預謀?
“賈璉與他如何相識的?”
“賈璉與他并不相識,經由他養的外室月娘介紹相識,也是月娘慫恿他將這石料商薦入工部的。”羅源用了“慫恿”一詞,他在盡力幫助賈府。
趙元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芒:“那月娘何在?”
“賈璉回到家中,發現家中財物被洗劫一空,月娘也不見了蹤跡,懷疑為賊人所擄。”
“為賊人所擄?”趙元滿臉冷笑。石料商提前逃走,這月娘又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個賈璉頂罪,這其中的問題已經很明顯了。
杜浩和羅源都沉默了,他們自然也能看得出其中問題。可這并不能減輕賈璉身上的罪孽。
“將賈赦賈政拿下嚴加審問,將榮國府圍住,許進不許出!”趙元冷聲道。
羅源心頭一嘆,這件事總有人要負責,看趙元的意思是要拿賈府開刀了。他不能“罪己”就只能罪人了,而賈府,就是這個罪人。
只是不知他會如何處置賈琮。按罪責,抄家流放并不為過。或許,他會顧念情分不將賈琮流放。只是,這功名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如此才華橫溢的棟梁之才卻折在了渾蛋兄長的手中,惜哉!
……
榮國府。
賈政憂心忡忡地來到賈母小院,這幾天他的同僚被帶走許多,這讓他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機感。
他來到賈母房中,見到了不少姑娘,卻是沒瞧見王夫人和賈寶玉,問了之后才知道他們去王子騰家了。
見到他面帶憂色,賈母追問因由,賈政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就在此時,忽然有婆子急沖沖地跑了進來:
“老太太,政老爺,大事不好!錦衣衛帶人圍了我們!”
賈母和一眾姑娘們頓時大驚,賈政心頭劇跳,正想詢問緣由。卻見袁彬帶人沖了進來:
“陛下有命,賈赦,賈政,玩忽職守,有負圣恩!即刻起拿入衙門!榮國府許進不許出!”
聽到這話,賈府眾人臉色劇變,賈政慌忙道:
“袁大人,這是為何啊?我等犯了何事?”
“不必多言,拿下!”袁彬揮手,立刻有錦衣衛上前將賈政擒住。
“我侄兒賈琮與大人相交莫逆,還請瞧在他的份上,提點一二。”賈政求道。
聽到賈琮之名,袁彬臉色一動,賈琮給他的印象很好,他也是靠著賈琮才能連破幾個案子,得了趙元賞賜的。他嘆了口氣:
“賈公子才華橫溢,本該前途無量,只可惜攤上了這么一個好色昏聵的兄長。此次,賈璉犯下潑天禍事,賈公子怕是自身難保。”
作為皇帝心腹,他當然明白這件事意味著什么,尤其還在這時局動蕩,烽火將燃的關鍵時刻,為了保住自身,趙元一定會重判賈家。作為賈璉的親兄弟,賈琮自然難逃牽連。
一個“潑天禍事”“自身難保”說得一眾姑娘齊齊紅了眼眶,賈琮這是被賈璉給連累了!
賈政長嘆一聲,潸然淚下:“琮哥兒早有交代,要他謹言慎行,凡事三思!還要我好生看管,是我害了他啊!”
袁彬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一眾錦衣衛押著賈政走了出去,在路上,他們遇到了同樣被五花大綁的賈赦,這一幕看得賈府眾人悲戚不已。賈母更直接昏死過去。
賈母昏迷,賈赦賈政被抓,賈琮不在府中,只剩下了邢夫人一人,她哪里有半點主意,眾人惶惶不可終日。
當晚,王夫人帶著賈寶玉回來了,她臉色同樣極其難看,她原本打算在王子騰那里小住兩日的,結果竟是直接被王子騰的妻子趕了出來。而直到她回到家中,她這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而她的回歸,也預示著賈家想要靠著外援相助的希望徹底落空了,連王家都如此急不可耐地撇清關系,更何況別人?
此時此刻,他們能指望的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