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沒人回答。
因為,司愿不在了。
這個事實像一道雷,朝著江妄狠狠地劈下來。
他回過神來,此時還不相信。
于是踉蹌著轉身,跌跌撞撞地沖回臥室,打開衣柜。
而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里面但凡屬于司愿的一切哼唧,全都消失得干干凈凈,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司愿走了。
司愿真的走了。
一瞬間,江妄心里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塊,巨大的失落和恐懼落下來,砸得他頭暈目眩、不知所措。
怎么會這樣?
司愿怎么會離開?
她去哪兒了?
她都要和自己結婚了,下個月就是他們的婚禮,她怎么會走呢?
因為那個孩子嗎?
那個孩子沒有了,她也不想要他了嗎?
慌亂中,江妄想起要給司愿打電話。
可等他手忙腳亂地摸出自己的手機,撥通,臥室里卻忽然傳出鈴聲。
江妄錯愕一瞬,緩緩推開門走過去。
鈴聲一直在響,就在床頭柜里。
江妄掛了電話,鈴聲也戛然而止。
他蹲下身,拉開抽屜。
里面安安靜靜地放著一部手機,是司愿的。
旁邊,還躺著一枚銀色的戒指,那是他買了各種各樣,司愿唯一一個喜歡的,領證后就一直戴著。
他常常會在深夜輾轉纏綿時吻那枚戒指,吻著自己的愛人。
以至于江妄一下子愣住了,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
他伸出手,指尖顫抖地拿起那枚戒指。
司愿把這枚戒指也不要了,是什么意思?
江妄目光一動,這才猛的想起昨天孟淮之打來的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還有孟淮之那些不明所以的話。
江妄又顫抖的拿出手機,找到了孟淮之的號碼打過去。
電話接通的很快。
可江妄已經快失控了,一聽到孟淮之的聲音,他就已經幾乎是低吼出來地質問。
“孟淮之!你那天那個電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司愿去哪兒了?”
現在唯一能安排司愿離開,敢讓司愿離開的,只有孟淮之。
聽筒里靜了靜,才傳來孟淮之平靜無波的聲音,帶著一絲早已預料到的冷淡。
“江妄,我說過的,你需要成熟一些。”
然而巨大的恐慌和絕望讓江妄失去了所有的冷靜,他只是問:“她走了?司愿是不是走了?她去哪兒了?”
孟淮之擰了擰眉,覺得聒噪。
“你應該比我了解司愿,她害怕再發生那樣的事,所以走了,就這么簡單。”
是,江妄比任何人都了解司愿。
她就是一只有應激障礙的兔子。
一旦再被嚇到,就會重新縮回自己的窩里,藏起來,再也不出來了。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把她置于危險和不確定中,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了。
“我想知道她去哪兒了……”江妄的聲音微微脫力,幾乎是沙啞干涸:“五年前她就一聲不吭地走掉,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她走了,我要找她回來。”
人生沒有太多的五年。
“我不會再逼她確認心里到底是誰,不要她用所有的愛來對我,只要她在我面前,小叔叔,她到底……”
“她和宋延去了南城。”
或許是憐憫,或許是這一刻,孟淮之也不想再折騰這個不知輕重的后輩,大概是知道自己也失去了愛人。
他告訴了江妄,司愿去了哪里。
可孟淮之說完,江妄就像被無形的手釘死在原地。
南城。
宋延也去了南城。
他們是一起走了嗎?
應該是吧。
她受了傷,回頭再次選擇了宋延。
于是自己再一次被丟下了。
真心的愛始終抵不過十幾年的陪伴,只是這次,江妄動了很深的情,他變得如同一條喪家之犬。
江妄沒有去找。
太過厚顏無恥。
太過死纏爛打。
從頭到尾,江妄怪的只有自己。
孟淮之說的沒有錯,他太幼稚,太沖動,盡管身居高位,可他在愛一個人這件事上,太生疏了。
這個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愛都是轟轟烈烈的。
司愿的愛就不是。
于是他懷疑,他揣測,他覺得自己不是唯一。
直到今日,司愿發現沒有用,于是再不打算證明自己了。
她走了。
跟著她前半生一直愛著的人,走了。
可這一刻,江妄想的竟然是……這樣她就能真正開心嗎?
小時候看電影,江妄聽見主角說:真正的愛是放手和成全。他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
那樣才不算愛,愛難道不是就應該是把對方困在自己的身邊,對他一萬倍好,讓她一輩子離開自己,一生一世嗎?
怎么可能舍得放她走呢?
但是如今二十二歲的江妄卻深深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
她從十幾歲就開始喜歡宋延。
如果她去到他身邊能夠開心,其實就夠了。
江妄坐在空蕩蕩的房子里,握著那枚戒指,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樓下,白玫瑰一點點枯萎。
飯菜涼透。
江妄一個人,直到天黑,直到重新日出。
——
孟淮之掛了電話,拿起了桌子上的請帖。
他的這封請帖是江舒親自寫的,足見敬重。
只是對小叔叔的敬重。
人們總是身在局中不自清,尤其是在感情當中。
看著江妄和司愿錯過,孟淮之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想起了過去。
他們之間的跨度更大,整整十年。
后來等他意識到什么的時候,她已經如他所想,要嫁人了。
為什么心臟會這么疼呢?
孟淮之不知道。
但他又想,如果江舒能真的開心,就好。
快到春天了,海城落下了第一場雨。
航班落地南城,機場就在海邊。
司愿下了飛機才覺得自己穿的有些厚。
大概是習慣了冷,這樣的暖和和溫和,讓司愿覺得很輕松。
寶寶成長在這樣的地方,應該會很幸福和開心。
司愿往前走,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