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芳猛的怔住。
她被宋延這句話激得胸口劇烈起伏。
反應過來后,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指著宋延的鼻子,聲音尖銳:“我不該找她?宋延你是不是糊涂了!宋家養她一場,現在我們落難了,她憑什么袖手旁觀?她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找她幫忙怎么了!”
她越說越激動:“要不是摔了我給她煮的粥,故意氣我,我能躺在這里?你倒好,不幫著你母親,反倒幫著她說話?你以為她就能領你的情?”
宋延垂著眼,任由她罵,指尖卻在身側悄悄攥緊。
他知道爭辯無用,母親的世界里,從來只有宋家的利益和別人虧欠,就連自己這個兒子也是這樣,不按照她的想法來,就會被指責。
總之,她自己沒有半分反思。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宋國濤站在門口,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余清芳看見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剛要開口哭訴,卻被宋國濤冷厲的眼神一瞪,后半句話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她從未見過丈夫這樣陰沉的模樣,下意識地合上了嘴,竟不敢再出聲。
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宋國濤沒看余清芳,目光直直落在宋延身上。
他一步步走過去,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宋延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宋延的臉被打得偏到一邊,嘴角瞬間溢出了血絲。
他沒躲,也沒揉,只是緩緩轉過頭,眼底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靜。
“爸,”他聲音啞得厲害,目光直直對上宋國濤,“你知道了,我喜歡小愿?”
宋延這話一出,病房里徹底陷入了死寂。
宋延自己也微微一怔——這話像是下意識說出口的,連他自己都沒料到。
這個藏在心底的秘密,竟在挨了一巴掌后,毫無預兆地破了防。
余清芳更是嚇蒙了,眼睛瞪得溜圓。
她看著宋國濤,下意識地喊出聲:“你、你怎么知道的?”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慌亂地低下頭,不敢看宋國濤的眼睛。
宋國濤的目光猛地轉向余清芳,眼神里滿是震驚和失望,隨即化為更深的怒火:“看來,你也早就知道了?”
余清芳肩膀抖了抖,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死死攥著被子。
宋國濤看著她這副模樣,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他指著余清芳,又指了指宋延,聲音里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你們母子倆,真是好得很!一個跑到人家家里,拿著養育之恩當幌子,逼著小愿幫宋家,另一個……”
他的目光落在宋延臉上,語氣冷得像冰,“竟然對自己妹妹動了這種心思,做出這么恬不知恥的事!宋家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宋延垂著頭,嘴角還泛著疼,卻一句話也沒辯解。
他知道,父親說的又沒錯。
他對司愿的心思,從一開始就見不得光,如今被戳穿,只剩下難堪和狼狽。
余清芳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國濤,我也是為了宋家啊!要是小愿肯幫我們,宋家就有救了,阿延也能……”
“為了宋家?”宋國濤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你這是為了宋家,還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心?你明知道阿延對小愿的心思,不僅不攔著,還想著用這種方式把小愿綁在宋家,你安的什么心!”
他越說越氣,指著病房門:“從今天起,誰也不許再去找司愿!宋家就算是破產,也不能做這種丟人的事!”
說完,他不再看母子倆難看的臉色,轉身摔門而去。
留下滿室的死寂和余清芳壓抑的哭聲。
宋延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抬頭看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
可他竟然覺得,沒什么好難過的,反而是輕松。
像是壓在心頭許久的巨石終于落了地,不用再費盡心機藏著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
不用再在面對司愿時,一邊扮演著“哥哥”的角色,一邊克制著翻涌的情緒。
倒也不需要自己再想辦法怎么開口了。
反正總會有這么一天的。
他總要……帶著司愿光明正大的回來。
……
只是,這件事父親怎么會知道?
宋延抬手抹掉嘴角殘留的血跡,轉身走出病房。
他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撥通了齊特助的電話。
他的聲音還帶著剛挨過打的沙啞,卻比剛才多了幾分平靜,“我爸今天在公司,是不是見了什么人?”
齊特助很快想起來:“宋總今天一直就在公司,沒見過別人。只是……有個匿名電話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打到了他辦公室,之后他就走了。”
宋延握著手機的手猛地一緊,指節泛白。
“能查到哪個電話嗎?”
“對方用的是境外的加密通訊,痕跡清理得很干凈。”齊特助的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宋總接到電話后,情緒就很不好,還特意讓我查了司小姐的近況……”
后面的話,宋延沒再聽進去。
他掛了電話,靠在走廊的墻上,目光落在遠處的窗戶上。
會是誰?
是林家的人?
畢竟宋家現在和林家綁在一起,又因為司愿鬧得不愉快,林家說不定想借這件事攪亂宋家。
還是……江妄?
江妄那么護著司愿,要是知道自己對司愿的心思,恐怕不會輕易放手。
用這種方式讓父親知道,既不會臟了司愿的手,又能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無論是誰,結果都一樣。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攥得太用力,掌心還留著幾道紅痕。
這雙手,曾經無數次在司愿需要自己的時候,硬生生的收回。
現在,終于連伸出去的資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