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其實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么大的勇氣,能跟宋延攤牌一切。
她拽著江妄的手,走出那個包廂,走了好長一截路才慢慢反應過來。
她突然停下,回頭,看著江妄。
“我剛才……”司愿穩了穩心神,一雙眼睛亮亮的,問江妄,“是不是一點都不帶怕的?”
江妄低頭凝視著她,嘴角慢慢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他伸手替她攏了攏頭發,點頭,由著她:“對,一點都不帶怕的。”
司愿抿著唇笑:“我覺得我剛才,像你一樣勇。”
江妄露出崇拜的表情,捏著司愿的臉,評價道:“對啊,沒想到有一天,司愿也能保護我了。”
跟哄小孩一樣。
司愿低下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若有所思。
原來反抗宋延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知道,可能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身后站著江妄,給她撐腰。
“這下宋家應該會安心了。宋延的母親也會盡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吧……”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母親的遺物。
江妄捏了捏她的手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瞇起眼,說道:“那我再教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人們喜歡用把柄威脅你,順著他們,只會適得其反,越陷越深。”
江妄握著她的手,往外走,目光暗下來,一邊說:“你要想辦法,也找到他們的把柄,反過來,把他們一點點握在手里。”
司愿抬頭,看著江妄:“可是怎么找到他們的把柄?”
“沒有把柄,就創造把柄。”
“把柄,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
翌日,清晨。
京城的天已經有些涼了。
江妄醒來,司愿在一旁睡得很沉。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藥物就可以入睡了。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病情穩定,一部分原因……是江妄每天折騰的太狠。
她是累的。
江妄把司愿臉上的頭發全部攏到后面去,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臉,一張精致小巧的鵝蛋臉,怎么看怎么討人喜歡。
他親了親司愿,一抬頭就看見手機屏幕亮著。
拿起來,是宋延發來的消息,約他在城郊的茶館見面。
江妄笑了笑,摁滅手機。
他唇貼著司愿的耳垂,輕聲說:“我出去一趟,在家等我。”
司愿迷迷糊糊的應了。
“早餐給你留在外面,記得一定要吃。”
司愿唇角微動,點頭。
——
這茶樓處于城郊,青瓦白墻嵌在蒼翠竹林間,木質門楣懸著塊匾額,筆力遒勁。
江妄推開包廂門,得聞滿室龍井清香。
宋延已經到了,顯然提前來了很久。
見江妄進來,宋延示意:“坐。”
江妄在他對面落座,打量了一圈,笑道:“不愧是宋公子,我這人很少來這么風雅的地方,今天沾你的光了。”
宋延卻笑不出來,眼底的疲憊幾乎要溢出來。
他抬手示意茶師上茶。
茶師是個穿著青花瓷旗袍的年輕女子,纖纖玉手端著茶盤,款款落座。
江妄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對宋延說:“我這人向來不愛喝茶。”
他轉向茶師,指尖夾著煙盒漫不經心轉了半圈,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風流,“能抽煙嗎?”
茶師也是極少見過江妄這樣的男人,明明只是隨意一瞥,偏讓周遭的茶香都似凝了一瞬,連檐角的風都慢了半拍。
尤其被他這么一看,茶師便臉頰微紅,輕輕搖頭:“先生,這里禁煙的。”
“好吧。”江妄遺憾地聳聳肩,也不為難。
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讓宋延不由眉頭緊鎖。
等茶師退出去后,宋延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在外面這樣,司愿知道嗎?”
江妄一愣:“我怎樣了?”
宋延不想點破他剛才輕佻的舉動,只能冷硬地別過臉去。
窗外的竹影投在他緊繃的側臉上,顯得格外陰郁。
指尖輕輕敲擊著檀木桌面,漫不經心的:“談工作?”
宋延垂下眼,沉沉說:“不,談點別的。”
江妄意料之內地挑了挑眉:“談什么?”
宋延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聲音低沉:“我們認識,快五年了,我拿你當朋友,所以以誠相待。”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你跟我說實話,你和她,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江妄回憶了一下,那應該不叫在一起,應該叫……復合。
“高中校友聚會那天吧。”
宋延的瞳孔驟然收縮,手中的茶杯差點脫手。
他沒想到會這么早——那會兒司愿才剛回國不久。
“你那時候……”他的聲音有些發抖,“知不知道她是我妹妹?”
江妄坦言:“知道。”
什么時候都知道。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宋延是司愿的哥哥,江妄甚至都不會和他在一所大學。
“那你為什么還要招惹她?”宋延猛地拍案而起,茶水濺了一桌,“你那么多女人,隨便誰不好,為什么會是我妹妹?”
宋延這樣的人,幾乎很少失控。
可就是這幾天,幾乎沒有一刻是冷靜的。
江妄臉上的笑意也漸漸褪去。
他微微偏頭,眼神銳利如刀:“誰告訴你我有很多女人了?”
“你從來就不是潔身自好的人!”宋延咬了牙,冷笑:“大學的時候,包括這些年,你身邊圍著的女孩子還少嗎?”
“呵,”江妄突然笑出聲來,語氣譏誚:“不是身邊圍著女人就是濫情。”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意有所指:“有的人倒是端正自方,然后呢?不還是把別人的喜歡和真心當成玩物?”
宋延咬緊牙關,下頜線條繃得死緊。
他當然聽得出,江妄這是在影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爭辯的沖動,冷聲道:“我們之間的事,你根本不了解,也沒資格評價。”
話鋒一轉,他又回到最初的問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所以,司愿那天電話里的人,就是你?”
江妄挑眉,不置可否,眼底的笑意卻默認了一切。
“她脖子上的吻痕也是你?”
同樣的回答。
宋延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卻越發的沉:“生日宴上帶走她的,是你?”
“她說要結婚的男朋友,是你?”
“那天在宋家老宅接走她的,也是你?”
江妄不耐煩地打斷他:“沒錯,所有你拋棄她的時候,出現的都是我。”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宋延心上。
窗外竹影婆娑,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宋延明明站在光落下的地方,卻仍然覺得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