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胃里空蕩蕩的,下午只灌了一杯咖啡,這會兒有些疼,餓的胸口發(fā)慌。
她蜷在沙發(fā)上,打算定個外賣,結果一進去,就看到宋延剛發(fā)的朋友圈。
林雙嶼穿著婚紗站在試衣鏡前,宋延的身影在鏡中若隱若現(xiàn)。
她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最終輕輕點了個贊。
司愿準備去洗澡,剛把手機放下。
突然,又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宋延”兩個字。
司愿的手指僵在半空,想假裝沒看見,打算直接走掉。
但鈴聲固執(zhí)地響了很久。
司愿怕他有什么急事,還是接了起來:“喂,哥?”
“在做什么?”
宋延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倦懶。
“準備休息。”司愿想了想,還是客套的說了一句:“嫂子的婚紗真好看,哥哥眼光很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是林雙嶼非要拿我手機發(fā)的。”
司愿不知道他解釋這個做什么。
拿未婚夫的手機發(fā)個朋友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宋延的語氣有些飄忽,尾調拖延,聽著不對勁。
他忽然又問了一句:“你喜歡這樣的婚紗么?”
司愿一怔,這才聽出他聲音里的醉意。
母親管得嚴,宋延從來不碰酒的。
“哥,你在哪兒?我叫嫂子去接你......”
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司愿以為是外賣。
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
她揉著隱隱作痛的胃過去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司愿怔在原地,手機還貼在耳邊。
江妄站在門外,一身寬松的黑色針織毛衣,沖她挑了挑眉。
兩個手上拎的都是食盒。
見她愣神,江妄皺了皺眉,單刀直入:“看什么?吃飯。”
說著,就徑直進了屋子。
電話里宋延好像一瞬間清醒了,他緩緩問:“誰的聲音?”
“是、是外賣。”
然后一把掛斷了電話。
江妄停步,回頭,看她,然后一笑,沒說什么。
只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帶著邪氣的笑:“對,我是外賣……”
江妄打開食盒,把里面的菜式一樣樣拿了出來。
食盒的香氣在房間彌漫開來。
司愿想起來了,這是學生時代她最愛的那家私房菜。
自從開始服用抗抑郁藥物后,司愿的味覺就退化了,對食物很久沒有產生過興趣了,
可此刻,久違的香氣撲面而來,還有她最愛的酒釀圓子,司愿的胃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江妄正低頭布菜。
黑色毛衣的袖子被他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將筷子遞到她面前:“嘗嘗?”
司愿沒接,只是盯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你……這是什么意思?”
江妄停了一下,抬頭看著她。
“你沒吃著,我也沒吃。住這么近,搭伙過日子不行?”
過日子?
司愿頓時瞪大了眼睛。
“還是說,你怕你哥知道,你的外賣員長這么帥?”
司愿別過臉,耳尖燒得微紅。
“才沒有。”
江妄低笑出聲,收回手,若無其事地夾了塊魚肉放進她碗里。
簡單的一個字:“吃。”
司愿抿了抿唇,坐下,乖乖的吃。
她偷偷看了一眼江妄。
餐廳暖黃的燈光落在江妄的眉骨上,將他的輪廓描摹得格外溫和。
他竟然也會有這么平和溫暖的時候。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敲在玻璃上,像亂了節(jié)奏的心跳。
——
包廂里煙霧繚繞。
宋延松了領帶,指節(jié)捏著泛黃的牛皮紙袋。
威士忌空瓶倒了一地,玻璃上凝著冰珠。
手機亮起又暗下。
從剛剛司愿莫名其妙掛了他的電話后,再打過去就沒人接了。
從前,他的電話響不了一聲,他就能在那頭聽見司愿清脆的聲音,喊他:宋延。
宋延!
聲音很甜。
那是他曾經十多年克己復禮的人生里,唯一錯亂的琴音。
起初,他想過撥亂反正的。
可是,他又想,自己的人生一定要規(guī)矩順從,一眼就望到頭么?
司愿就是唯一的例外。
電話還是沒人接。
小家伙出了次國,脾氣就變得這么臭了?
宋延忽然笑了,從牛皮紙袋里抽出一張和她的合影。
“還在生氣么?不乖。”
越來越不乖了。
一出國,五年都不聯(lián)系哥哥。
好友鄭覃云看他有心事,放下酒杯,坐過去,問:“都快訂婚了,你現(xiàn)在這么傷春悲秋,知道像什么樣子么?”
宋延看他。
鄭覃云說:“像放不下自己的白月光!”
宋延閉上眼睛一笑,再睜開,說:“去死。”
鄭覃云也笑了。
他覺得奇怪,拿出手機,一邊念叨:“江妄怎么也不來,好久都沒一起聚過了。”
“生意忙吧。”旁邊有人說:“我們這里面,最有面兒的就是他了吧?一畢業(yè)就接管集團二把手,他爺爺還是京城首長,人出生里面和我們從來不是一個等次的。”
鄭覃云點點頭:“我還是打個電話,把他巴結好了,以后啊,在生意上也能照顧照顧鄭家。”
電話響了蠻久。
中間被掛了一次。
但鄭覃云厚著臉皮,說啥也要把人叫過來。
這才接通。
“喂?”
“江大少,阿延快結婚了,不是說哥幾個今晚聚聚么?”
江妄聲音很冷:“忙。”
“嘿嘿,忙啥呢?”
電話那頭,微微沉默。
江妄坐在沙發(fā)上,目光緩緩落在對面。
司愿正低著頭認真吃飯。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小小一團,白白軟軟的,一個丸子就能把嘴巴塞的鼓鼓的,可愛死了。
“忙著……送外賣。”
說完,就又把電話掛了。
鄭覃云還愣著,沒反應過來。
大家都看著他,問他人說什么。
鄭覃云聳了聳肩,說:“他說,他在送外賣!”
大家一頭霧水。
只有宋延睜開了眼睛,混沌的眸子一點點變得清明。
他想起剛剛司愿剛剛說是外賣來敲門。
“他在哪兒?”
鄭覃云:“沒說。”
不會的。
小愿怎么會認識江妄呢?
江妄又怎么可能和小愿在一起呢?
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
宋延又坐了回去,良久的沉默。
他覺得自己這一次,好像總是在與司愿有關的事情上,生出各種各樣荒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