曮司愿關(guān)上門,站在外面,能夠明顯察覺到,江妄似乎不太對勁。
他總是喜怒形于色,如果這樣冷靜,反而流失極度的不正常。
但她怎么猜不到,會是……和宋延有關(guān)系。
司愿只以為是最近兩個人交流變少了。
如今婚事在即,他們也領(lǐng)了證,怎么說也應(yīng)該想辦法維持好這段婚姻。
而且之前都是江妄主動,也不能一直讓人家主動,都會累的。
第二天,司愿特意早起。
江妄不在。
司愿最近越來越嗜睡,昨天更是睡得早,所以也不知道江妄什么時候回來的,甚至……有沒有回來?
她出來,看見書房的門沒關(guān),以為江妄是還在里面忙,急忙下樓準備早餐。
總是江妄給她做早餐,她其實也很久沒有給江妄做了,司愿還記得,江妄喜歡喝加了蜂蜜的牛奶。
一個雷厲風(fēng)行的總裁,愛吃甜的,連牛奶也是喜歡甜的……說起來,真的挺有意思。
想到這里,司愿下意識的笑了笑。
門外人影閃過,司愿以為是江妄,正要開口,張媽推門而入。
她看到司愿在里面,有些意外,忙笑著問:“太太,早餐我來做就好。”
司愿也笑了笑:“昨天回來晚了,江妄不高興,今天早餐我來做。”
張媽的笑容一僵,有些意外,猶豫了一下,說道:“太太,先生很早就出門了。”
司愿捏著勺子的手緊了緊,眼底的光瞬間暗了下去。
他走了。
這是江妄第一次,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離開,竟什么也沒和自己說。
司愿緩了緩神,才勉強扯出個笑對張媽說:“知道了,那早飯……我自己隨便吃點就好。”
司愿把那杯很甜的牛奶喝了。
不怎么好喝,甚至……苦的人有些難過。
不受控制的,鼻尖泛起一陣酸脹。
司愿吃完,剛起身往臥室走,胃里卻突然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一股酸意直往上涌。
她踉蹌著沖進衛(wèi)生間,趴在洗手邊劇烈地干嘔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喉嚨里也是又苦又澀,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擰在了一起。
這幾天吐的越來越厲害了。
昨晚和宋延爭執(zhí)的煩躁、江妄冷淡的眼神、還有此刻身體的劇痛,都一股腦兒涌上心頭,酸澀和委屈密密麻麻地裹住了司愿,讓她幾乎分不清是不是生理性眼淚。
張媽聽見動靜急忙趕過來,拍著她的后背遞上溫水,眉頭擰得緊緊的:“太太,您這反應(yīng)……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她是過來人,所以對這個反應(yīng)很敏感。
司愿接過水杯漱了漱口,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她搖搖頭,下意識否認:“應(yīng)該不會,上次宋延送我去醫(yī)院,要是懷孕了,醫(yī)生應(yīng)該會說的。”
話雖這么說,心里卻莫名咯噔一下。
宋延心思深沉,這段時間又一直很奇怪。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司愿扶著墻壁慢慢直起身,臉色蒼白如紙:“我今天就去醫(yī)院查一查,確認一下。”
張媽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擔憂地問:“要不要告訴先生?讓先生陪您一起去?”
司愿垂眸,指尖輕輕蜷縮起來。
江妄昨天的冷淡還在眼前,他分明還在生氣。
她吸了吸鼻子,低聲說:“不用了,他最近應(yīng)該很忙,而且……他還在生我的氣,別讓他分心操心這些事了。”
張媽思考了一下,也覺得有道理。
她是知道江妄昨晚等司愿等了很久的,當時天都已經(jīng)黑了。
起初他沒有半分不開心,反而很是期待司愿回來,連擺盤都是他親自來,張媽問起,他便說要等她回來后,告訴她一個驚喜。
只是后來接了個電話,江妄臉色一變。
掛了電話,他面無表情地做了很久,什么也沒說就上了樓。
張媽問他:“先生,那這些菜我再去熱熱?”
結(jié)果江妄只說:“她吃過了,倒掉吧。”
當時張媽也是一驚,因為從來沒見過江妄對司愿有關(guān)的事這么冷淡,明顯是不高興。
——
司愿上午請了假,一個人去了醫(yī)院。
她想了想,決定先去產(chǎn)科檢查一下,如果真的是……
她竟然要有司愿的孩子了……說起來可真神奇,有一天,她也會有一個孩子,一個親人,這個世界上終于不是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血濃于水,也相當于有了一個再也不會拋棄自己的存在。
江妄知道了,大概也會很開心吧?
司愿攥緊了掛號單,踏上門診樓的臺階。
只是沒走幾步,眼角余光掃到個身影,她腳步猛地頓住。
一個很瘦的穿著米色風(fēng)衣,戴著黑色口罩的女人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刻意罷了擦過司愿的肩膀。
司愿順勢抬頭望過去。
然后驀然怔住。
那個身影,真的太熟悉了。
像……林雙嶼。
心臟驟然揪緊,那個身影甚至刻意停了一下,故意引起司愿的注意,司愿幾乎是憑著本能追了上去。
而那個女人腳步也沒停,拐進住院部走廊,眨眼就融進了來往的人群里。
司愿追到走廊口,四下張望,已經(jīng)沒有了半分蹤跡。
她扶著墻壁站穩(wěn),指尖冰涼得發(fā)顫。
不可能的,林雙嶼前段時間就已經(jīng)轉(zhuǎn)去鄰省監(jiān)獄服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突如其來這么一茬,司愿也沒心思再做檢查了。
她當即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拿起手機就聯(lián)系起當初起訴林雙嶼的律師。
電話很快接通,司愿猶豫了一下,遲疑許久,才問:“王律師,我想問一下林雙嶼的情況,她……是不是從監(jiān)獄里出來了?”
聽筒里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王律師略顯凝重的聲音:“林雙嶼?司小姐,你怎么突然問起她?”
“我剛才在醫(yī)院看到一個很像她的人,”司愿的心跳得飛快,語氣里帶著急切,“她不是轉(zhuǎn)去鄰省服刑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好不容易將林雙嶼送進去,好不容易,徹底抹除了曾經(jīng)的陰影,怎么會……
王律師嘆了口氣,聲音沉了下來:“司小姐,你先冷靜一下。林雙嶼上個月在轉(zhuǎn)監(jiān)的路上出了意外,車禍,當場就沒了。”
“沒了……”這兩個字像重錘砸在司愿心上,她渾身一僵,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收緊。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剛才看到的那道身影、心底翻涌的恐懼,此刻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得七零八落。
死了?
林雙嶼竟然死了?
她愣在原地,耳邊只剩下電話里王律師的聲音:“消息當時沒對外公布,畢竟涉及服刑人員,而且她的親屬也都不想認領(lǐng)尸體,后續(xù)事宜都是公方協(xié)助處理的……你確定看到的是她?會不會是看錯了?”
司愿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沒想到林雙嶼會死,也沒想到會死的這么悄無聲息。
那剛才醫(yī)院里的身影是誰?
怎么會有那么像的兩個人?
無數(shù)念頭在腦海里盤旋,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著,悶得發(fā)慌。
她掛了電話,看著來往匆匆的人群,忽然覺得一陣恍惚。
還沒回過神來,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是一貫的溫和。
“小愿?你怎么在這兒?”
她猛地回頭,宋延就站在不遠處的走廊拐角,戴著口罩,像是感冒了。
司愿還沒從剛剛的震驚里緩過神,眼神恍惚,脫口而出問道:“林雙嶼……死了?”
宋延聞言,只是淡淡頷首,眼底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已知曉一切:“對。”
這副習(xí)以為常的模樣讓司愿瞬間皺緊眉頭。
宋延看她手里的檢查單,怕她已經(jīng)知道了懷孕的事,試探的問:“你哪里不舒服?”
司愿沒時間解釋,急忙往前半步,聲音發(fā)緊:“你怎么也知道?”
宋延愣了一下,語氣輕描淡寫的解釋:“那天轉(zhuǎn)監(jiān)路上出的事,下著大雨,所以就……林家那邊沒人愿意去認領(lǐng)尸體,最后是我去的。”
所以,是真的。
可司愿為什么半分都不覺得輕松?
宋延迎上她的目光,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復(fù)雜:“畢竟相識一場,人死燈滅,所以我去了。”
“小愿,你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