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這幾天一直在回想,在反思,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司愿的。
一直以來,他都像是有什么情感缺失癥,對身邊所有的人都沒有很深厚的感情。
也沒有非誰不可的時候。
也或許是因為余清芳的教育,讓他極度利己。
除了司愿。
在喜歡她前,應該先是習慣。
習慣身邊總跟著她,習慣總有人跟著他喊哥哥,習慣自己所有低谷的,驚喜的時刻,司愿總是第一個出現,并給出回應的,
無數個平淡的歲月,不論他多冷淡,她都在看他時,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那時候他只當是理所當然。
司愿的好太潤物細無聲,像空氣,像陽光,他日日沉浸其中,卻從沒想過,這份習慣早就變質了。
可他偏生遲鈍,或許更多的是漠視和自欺欺人,于是把這些悸動都歸為“妹妹依賴哥哥,哥哥照顧妹妹”的責任。
后來司愿去了國外,聯系斷崖式的少了。
他起初沒覺得什么,只當是總會有這一天,他們必須要有自己的生活。
司愿必須切斷這份不合規矩和世俗道德的喜歡。
等她回來,他們仍然會是從前那樣彼此信賴依靠的兄妹。
但其實第二年開始,宋延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他開始瘋狂地回想,如果某個時刻,是司愿在自己身邊,該是什么樣子。
但他又會很快壓下去。
為了能夠徹底抹除那種無法控制的想法,他接受了與林家的聯姻。
他冷靜的簽完了婚前協議,像他一貫的行事風格——權衡利弊,利益至上,恰如余清芳教給他的那樣。
聯姻的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
但宋延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司愿,也不讓任何人告訴她。
他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讓司愿知道自己要成婚了。
還是和……林雙嶼。
其實是怕她會突然收回喜歡吧?
宋延一直都在既要又要。
他早就喜歡司愿了。
喜歡她的執著,喜歡她的純粹,喜歡她明知道他冷漠利己,卻依然毫無保留地奔向他。
但是現在,沒有了。
以后也沒有了。
宋延從前慶幸自己和司愿沒有血緣關系。
但現在……他怨恨。
怨恨為什么沒有血緣關系。
因為是收養關系,所以只要她說斷親,她就會真的和自己再無關系,可以變成毫無聯系的陌生人。
如果有血緣關系,哪怕分離,他們之間也有血親相聯。
司愿永遠切不斷和自己的聯系。
想到這里,宋延忽然笑了。
笑自己。
多可笑,多病態。
宋延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
——
季松看著網上的消息,瞇了瞇眼。
“也就是說,司愿不僅現在喜歡江妄,以前還喜歡過宋延?”
真有意思啊。
現在司愿對他避之不及,他卻為了她,跟發了瘋一樣。
他眼里閃過不屑。
司愿喜歡過那么多人,唯獨沒有自己。
不過看來,江妄雖然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但比宋延那個膽小鬼要強得多。
——
因為宋延在發布會上的那番話,所以不到一天時間,網絡上的發言全部調轉了方向。
現在重心從司愿這邊倒戈了,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宋延這里。
口誅筆伐,層出不窮。
下午三點,劉彥瑞打來電話,說孟淮之要見司愿。
司愿心里一緊,孟淮之一定也看到網上的消息了。
她沒時間做心理準備,當即就開始收拾東西出門。
江妄要陪她去,被她拒絕了:“工作的事,我自己去就好。”
而且孟淮之和江家的人,還是不要因為她見面了。
江妄沒辦法,便派了人送她去。
“別怕,孟淮之不會為難你的。”
司愿點頭。
“他年紀大,但不是死板的,放心。”
江妄的話,就好像給司愿打了一針強心劑。
所以她也沒那么害怕了。
很快,就到了孟淮之在國內臨時的辦公地點。
秘書引司愿進辦公室。
孟淮之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指尖夾著一支鋼筆,神情平靜得看不出情緒。
“孟先生。”
司愿輕聲開口。
孟淮之抬眼,目光落在她臉上,沒有絲毫探究,只淡淡頷首:“坐。”
司愿坐下,剛想解釋網上的事情,孟淮之卻先開了口:“HC分公司的合作協議,我已經讓法務部擬好了,明天可以簽約。”
司愿猛地一怔,沒反應過來:“您……應該看到了網上的的消息,您不介意嗎?”
就算不介意,也不可能對自己一點敲打或者提醒都沒有。
孟淮之放下鋼筆,語氣淡然:“我只看合作的價值,以及合作方的能力。司小姐的專業度,我信得過。”
他頓了頓,目光微沉,“至于私人緋聞,不過是旁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當不得真。”
要是介意緋聞流言,孟淮之怕是早就內耗死了,更不可能回國。
司愿心里的石頭驟然落地,連聲道:“謝謝孟先生。”
司愿起身告別,想快點告訴劉彥瑞這個好消息。
只是剛起身,身后便傳來孟淮之平靜的聲音:“司小姐,稍等。”
她腳步一頓,回身。
孟淮之仍低頭翻著文件,動作沉穩,卻忽然拋出一句:“江舒是不是問了你很多關于我的事?”
司愿驀地一怔,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
那語氣里沒有探究,只有一種了然的篤定,顯然是很了解江舒的執拗和性格。
明知不該再念,卻還是忍不住想從旁人嘴里,拼湊出他的近況。
孟淮之沒等她回應,指尖定住,抬眼時目光淡然無波。
“勞煩轉告她,年紀不小了,好好吃飯,好好生活。”
他說:“我明天就回美國了,以后不會回了。”
司愿的目光頓了頓,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這話里沒有半分拖泥帶水——就是想告訴江舒,不必再等,不必再念,過往種種,到此為止。
她斂了斂神色,認真頷首:“好,我會轉告的。”
孟淮之點點頭,指尖重新落回文件上,語氣恢復了先前的淡漠:“沒別的事了,只是順便帶句話。”
他不顯山不露水,仿佛早就放下了。
從頭到尾,關于江舒,孟淮之只問過司愿一句:她還好嗎?